22. 镜中花（完）
酆曈：“噗。”
剪影顿住：？
酆曈：“你是不是搞错了，情情爱爱的我姑且不否认，亲情……这又不是我亲生儿子，那我选苏涂汝。”
苏涂汝听见他这么干脆草率，也顾不得狂风呼啸带起的沙砾划伤她的脸，破釜沉舟般地：“等一下——让他再选一次！酆曈，元阳是你儿子！！！亲生的！！！”
酆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如水的眸子终于起了波澜，眉峰攒起，良久才憋出一个音节：“哈？”
“圣女为了保住这小鬼，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不信，苏涂汝急了，挣扎得更加剧烈，风团也收得更紧。
那抹剪影开始颤抖，发出了一阵笑声：“哈哈哈……你们这对还挺有趣。我可没有耐心看你们这些俗套的父子相认戏码，那好叭，看在你们一家帮过我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十息之后若听不到答案，孩子大人你都保不住。”
“十”
“九”
“八”
那抹玄色身影御风而起，到了与那抹剪影齐平的高度：“我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我与都市王曾称兄道弟，论辈分你当叫我一句叔祖父。”
……彤云扭曲了一瞬，刺耳的尖啸从夹缝中漏出一声，苏涂汝和元阳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薛菱的剪影冷静下来后：“倚老卖老无用，还有二息。”
酆曈眼神中闪过一丝狠绝，勾唇笑了：“那我都要。”
薛菱并不买账，风团进一步缩紧，苏涂汝和元阳脸色涨得红紫，薛菱的剪影问：“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逃出去，但我愿意为了他们同归于尽，而那么弱小的你在南街村只能被动地跟孔安玉石俱焚。就连入冥界都是你祖父，都市王薛黄向我求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呢？专程去救你这只蝼蚁，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酆曈极尽残忍地一字一句说着。
风团越收越紧，红色越来越暗，天空中萦绕不去的都是让人窒息的沉闷情绪，不知道是羞愧还是被气得。
“你懂个屁！”天边一团火球裹挟着热浪朝着酆曈而去，酆曈心知在镜主世界中，他接不住镜主这拼尽全力的一击，遂神色轻松地阖上眼睛。
一直没作声的奶团子元阳突然出声：“阿菱……阿姨！你现在和孔安有什么区别？！”
火球在离酆曈咫尺之遥的空中忽然失去了动力，不知是救命恩人的保护机制还是元阳的话起了作用总之，静默片刻后，危险的大球落了下去，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团水汽。
捆着元阳那股风一扭，朝着剪影那边移了过去。
薛菱的剪影笼罩住元阳小小的身躯，也遮住了最后一丝天光，她语气危险地问：“你说什么？”
可能是青梅竹马的心有灵犀，元阳莫名有种直觉，薛菱不会真的杀了他，于是他化被动为主动开口道：“你很厉害，既养活了自己又成全了薛家二老，如果我是你，估计不会做的比你更好。”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何况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薛菱对风团的钳制送了些：“可终究还是我害死了他们。”
元阳边在心中暗暗感叹还好十几岁的薛菱还挺好哄的，边回答道：“不是你呀。”
薛菱：“如果没有我，我爷爷不会吃那么多苦，如果我没有遇到孔安，他说不定可以长命百岁。”
元阳歪着头沉思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如果没有你，薛爷爷肯定不会天天那么开心，毕竟他看见你爹就生气，你是薛爷爷最大的骄傲；至于孔安嘛，我还小，不懂情爱，但我知道，遇到坏人不是你的错，我每次遇到坏人，我娘总是会帮我讨回公道的，从不埋怨我。”
天边是久久的静默。
想到刚刚彤云出现时静止的水镜和未归的薛菱，元阳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便追问道：“薛菱，甫水镜结束之时，你是被孔安所杀吗？”
“嗯。”很轻的一声，带着些释怀。
此处的剪影确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或者说，是想向孔安讨个说法、但不知为何成为渣男刀下亡魂的薛菱。
这样想来，千年不散的水镜执念、去而不归的薛菱、刚刚那一瞬水镜的崩塌与静止，便都说得通了。
她独自支起了水镜里一片虚假的天空，在那里她有夫婿有亲人有朋友，借以逃避真正的现实。
捆住苏涂汝的风球不知何时也松了些，苏涂汝转动了下被勒的咯吱咯吱响的手腕，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可你根本没必要逃避，几百年后的你依旧那么厉害，以鬼身得成神的机缘，你让给了你祖父，干脆利落跳进了十八层地狱。”
剪影此时柔和了很多，闻言反问：“我这么蠢？”
苏涂汝摇了摇指头：“才不是，你说要在地狱闯出一条路来，我们都等着看呢。不信你问他俩。”
父子俩连连点头表示苏涂汝所言不虚。
剪影闪烁片刻，有些许动容：“照你们这么说，我听上去确实很厉害咯。”
三人点头的动作如出一辙，苏涂汝还毫不吝啬的赞到：“就算要死，亦要轰轰烈烈。要都能像你一样，就不会有这么多卑微又求助无门的女子。”
“薛菱阿姨，我超想成为未来的你的，强大到无坚不摧，耀眼得光芒万丈，你不想去看看吗？”元阳做了个夸张的昂胸背手姿势，将他爸妈都逗得忍俊不禁。
薛菱的剪影咧开一个半月形的口子，看着像是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一直以为我是累赘、是负累、是薛菱最为黑暗的一面。”
苏涂汝带着笑意望向天空：“神也有阴影，我也有私心，但我行过的所有道路，不论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我都从来不悔，没有这些也不会有今日的我。”
顿了顿，她专注看向薛菱：“你就是薛菱，不管好的坏的，都是不可缺少的她。”
天边的彤云一点点缩短，最终缩成人形的丽影，远远冲着他们弯腰鞠躬，话语间却依旧有些小心翼翼：“那我……可以回到薛菱那里吗？”
苏涂汝微笑颔首：“当然，她也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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