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原地辨材复刻

八王爷与梁知远几乎同时看向对方，旋即又各自甩了甩手，以别样的眼神看向对方，八王爷开了口，“哟，知远你不在城楼上陪陛下，来一个书摊作甚？”

贡院前的广场有高大的城楼，红墙深深，站在城楼上，宛如站在天际云端，广场上一举一动皆尽收眼底，那是皇帝于“鉴版大会”的最佳观赏地，皇帝城楼现身，既彰显威仪，又代表与万民同乐，最重要的此地高，亦相对安全。

八王爷之所以会这般与梁知远说道，因为城楼设置了御座，由宦官、侍卫簇拥，通过城楼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广场上的比拼。

梁知远伸手触及《案中姻缘》封页，周越深深埋首，将玄色头罩紧紧蒙住脸，压低声急说了句，“梁大人，我们掌柜的专门为您准备了。”

阿香此时亦转头走了过来，眼睛笑眯，咧嘴娇嗔道，“大人，你来啦，你的书我们娘子会带给你的。”

八王爷听着眼前俩人都这般说话抖了抖宽大的衣袖，轻咳了两声，嘴角一抹狡黠，“莫不是有什么事？知远。”

梁知远并未正面回应，抬头用手指了指明亮略带刺眼的天光，“光天化日，我能有何事？倒是王爷可又来淘话本了？”

八王爷迅速靠近梁知远，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眼神即刻严肃，“小点儿声，等我去了彩南，你会思念我，还不好好珍惜。”

“不对，你给我放下帽檐！”八王爷将手中的扇子对准周越，阿香此时正絮叨，“虽说立秋，但天儿还是热呀，周越你蒙头作甚？”

“她叫周玥？”一把扇子抵住阿香右肩，一副拿你试问的架势显些吓着了小丫头，阿香一个转眸看向梁知远，“大人！”脆生生来了句。

“吓着孩子了！”梁知远护在阿香前头，八王爷知道他几年前捡回一个小丫头，小时候倒是见过，只是长大了倒阴差阳错没见着面，今日倒是撞上了。

“啧啧”两声从八王爷嘴里出来，狐疑看向另一个，“周玥，礼部侍郎周海源的二女儿。”阿香听罢惊掉了下巴，慌忙摆手示意。

周越下意识背过身想要逃离，八王爷三窜两步，就赶在她前头，“你跑什么？你父亲在主持大会，你在这儿卖书？你们父女俩玩儿什么把戏呢？”八王爷说罢脸上的肉跳了两跳。

见状，周越只好扯下头上玄色的头罩，依旧一副少年装扮，灰溜溜走回铺子展位，阿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你，你是周大人的闺女！”一旁柳摇金、苏二娘、阮怜意等人亦围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无不目瞪口呆。

此时，赛场上正比拼的沈书韫尚不知数月以来，自己收留的人竟是这般身份贵重，不知她知晓后作何反应？

八王爷拉着周越一顿窃窃私语，也不知他俩究竟说了些什么？一旁的梁知远简单询问“七雅书铺”几位娘子沈书韫的身体情况，而后缓步去了那城楼之上，毕竟皇帝尚在，而且“鉴版大会”时长并不短。

依照往年规矩，皇帝只会出现在开幕环节，稍作片刻就起身离去，不知今年皇帝做何感想？到现在起码亦俩个时辰有了，但尚未见他要起身之意，只中途回城楼锦棚内歇息了一阵。

城楼上有锦棚，广场两侧还设了彩棚数个，皇子们以及别的皇亲贵族、官员亦在其列，彩棚略高于地面，设有座位和茶几，茶几上摆满了茶水、茶点和果品。

番邦使节亦在，使臣普遍会被安排在位置最佳、视野最好的彩棚内，如此，既能清晰地看到比赛过程，又能仰望城楼上的皇帝，往往他们的周围还配了通译和礼部的主客清吏司官员来作陪。

沈书韫在场中央，似乎屏蔽了前来观赏人群的嘈杂声，入定一般，活脱脱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深深刻进了城楼上梁知远的眼里以及心上，女人一旦认真起来，确实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天上的云朵好似棉花，一朵缠一朵漂浮、游行，它们的形状随着刻工们窸窸窣窣、钉钉锤锤、敲敲打打变幻形状，梁知远一会儿看看沈书韫，一会儿又抬首看向天上。

“哐！”

一声洪亮、悠长又极具穿透力的金属巨响，瞬间压过现场嘈杂的声音。

原来是广场一面巨大的铜锣被敲响，众人面面相觑，城楼上皇帝与喻贵妃和皇后正左右交换意见，纷纷探讨《秋江渡河图》的深意与呈现。

彩棚内，肃北和西兹国使臣纷纷依赖通译给予解释，人群中懂规则的读书人、书行商户以及相关人员无不惊讶，为何比拼尚未结束就敲锣？

礼部赞礼官敲响声与混乱的人声交杂掺合，一起传进沈书韫以及现场刻工的耳朵里，有人即刻仰头观望四周情形，有人焦灼地紧皱双眉不知所措，另一名皂吏迅速将扬起一面红色的“止”字旗。

主礼台上，放置的两炷“时辰香”此时刚好燃完，意味着现场刻工们已比拼了整整两个时辰了，但距离现场比拼技艺所需三个小时，还差一个时辰。

“这就结束了吗？可我还没有完成。”

“怎么回事？时辰未到。”

“我还差一条河水布景！”

……

沈书韫四周的刻工絮絮叨叨，语气里一个比一个焦急，可她并没有。

她六岁时，第一次接触雕版，申夫子就曾嘱咐过她，雕版就是一场修行，看上去刻得是字，实则是自己的心，一旦心不平、心不静，刻出来的东西总归歪歪扭扭，失了灵气。

越是突发状况，越考验刻工的，从来都不是手艺，而是心态，不管多少刻工乱了分寸，她沈书韫定要心静如斯，静观其变，再各个击破，所以，她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灼，而是全然接受与等待接下来的一切未知。

“各位刻工，这个环节比拼到此为止，请大家放下手中的刻刀，在原位静待下一个环节的指令。”这话出自礼部侍郎周海源，他是此次“鉴版大会”的总主持。

“请大家迅速放下手中的刻刀？......”中气有些下沉的声音，来自大会的现场司仪，即临京书行行会元老，一头白色须发，虽然已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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