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办公室说话不方便。你来定，我们在哪里见面？”
闻馥轻啜热茶，没有直勾勾看她：“我得回一趟租房。”
“必需品的话，换新的就行。”赵汝安随意说道，“还有别的吗？”
就这样轻描淡写驳回闻馥的提议，就好像他的想法从来轻若鸿毛，最重要的永远是她想要什么，这种一以贯之的专横是赵汝安最常在闻馥面前表现出来的。
但她的决定也不是完全不可撼动，眼前的青年改征询为央求：“大人，我有必须要回去一趟的理由。”
他很少跟赵汝安索求什么，即便有，也不过是些抽象的东西，她的爱怜，亦或是要她保重身体。因此，赵汝安叹了口气：“好，放你自个儿收拾行李。公司有车，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别一个人贸然行动。”
“好。”闻馥轻声道。
他得把自己拾掇得更好些，把出租屋那边的东西整理好，这两天就把租房事宜了结，可不能再麻烦赵汝安，哪怕是让她的耳朵听见。
阴暗的、布满尘灰的走道不该是赵汝安涉足的地方。
就这样，没在里面待太久，闻馥便从办公室出门，坐上公司的车。
‘我已经满足了。’
‘我知道自己最后出不了道，公司先前就没有押宝在我身上……但现在那么多人都在为我可惜，那么多人。’
闻馥所设想的需要了结的内容里，也包含这缕执念。他并不想赵汝安的居所，还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
“你准备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再让我看看我死去的地方吧。’
当他意识到所有梦想和期盼都已经终结于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闻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微小到快要和他毫无瓜葛的可能性，应该才算真正的释然吧。
车停在楼下。黑夜里，筒子楼像是孑然一身，带着污垢陈泥自弃于角落，也容纳下了一缕死去多时的灵魂。
闻馥向司机道谢，下车拖出行李箱，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上楼。
而从进门开始，那缕执念便一个字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闻馥熟稔地操作这具身体分拣行李箱里的物件。
真正属于闻馥的东西并不多，他打包着属于原身的物件。
因为贫穷，闻馥不得不在征求意见后使用原身的物品。如今两个人的物品泾渭分明，那缕残留的意识真正意识到了这里是他的灵堂，而他的遗物正被闻馥盖上白布。
还是活着好啊，活着就有无限可能，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恍惚地看着闻馥只用了一个包便装满自己的东西，行李箱里则是“闻复”的。
背起包，顺着陡峭的楼梯向下，执念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回不来了，是吗？’
“是。”
呜咽声让闻馥微微叹气。
然而，他刚走到月光下，便发现筒子楼下蹲着几个人。
听到声音，他们陆陆续续站起，有两个穿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春秋季校服，大敞着，坑坑洼洼却又满是横肉的脸朝向闻馥，明显是这几个人里的头领。
“哟，大明星回来啦？”
‘是……是他们……！’
曾经的霸凌者当然不会因为他有朝一日出了名就低声下气，他们自以为拿捏着本人的恐惧，将闻馥围起来：“都是大明星了，给点烟钱不过分吧？”
一个瘦猴嫉恨道：“凯哥，我那女朋友可迷这小白脸了，咱们要不把他的脸划花了？”
“放你*的屁，那是要进局子的。我们就是来找老同学讨烟钱，明白吗？”
闻馥很平静：“我没有钱。”
“你都成了大明星，还没有钱？！”瘦猴扯着嗓子，立马回头告状，“凯哥，他撒谎，大明星怎么可能连点烟钱都掏不出来！不如给这小子颜色瞧瞧。”
凯哥也觉得闻馥这张宁静无波的脸看着很是让人不爽，而且一个子儿没拿到，当即就要露出凶相，朝他扬起手：“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边站着一个混混，就要上前架住他。再加上原主犯了ptsd，在脑袋里喘着粗气重复“不要打我”，闻馥一时间还真有点迷糊，没考虑好从哪个下手。
电光火石间，几个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出现，把一行人撂倒在地。一时间满地都是鬼哭狼嚎，闻馥的视野开阔起来，也因此看到了正前方仰头看向楼顶的女人。
她的目光慈和得就像流泻的月光，最终招摇在他身上：“这里没住几户人，是动手的好地方啊。”
一保镖到她身旁：“赵总，怎么处理？”
赵汝安淡淡道，“让他们回家好好养伤吧，别再来骚扰老同学。要不然，可不止是这点教训了。”
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要是报了警，外界还以为她犯了事、进局子了呢，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黑西装退却，赵汝安走到闻馥跟前，握住他的下颚，盯视这双如夜的黑眸：“孩子，你应该可以看到我、听到我吧？”
相较于她跟闻馥这两个经历了两世的老东西，可不就是孩子吗。
她微微使劲，由指尖传递的力道没有带来痛楚，只有令闻馥的呼吸渐渐清晰的痒意，就好像赵汝安正缱绻地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说话。”
喉结微动。“……他能看见，也能听见。”闻馥回答。
赵汝安满意地点头：“很好。”
她大概弄明白闻馥为什么要参加选秀，努力表现了。不是顺手推舟，而是延续遗志，且背后一定有闻馥不能拒绝的利益可以图求。
对闻馥来说难以抗拒，或许对她来说同样是。
“孩子，一路走来，你受苦了。”赵汝安温柔地宽慰着那缕游魂，“想不想看到什么叫‘坏人遭天谴’？”
明明知道她在对谁说话，那双包容的眼眸是看向谁，闻馥却控制不了心绪，干涩的唾沫堆积在喉咙，每次吞咽都好像夹带着不认真做传信人、反而对说话的一方起着心思的罪恶。
“想。”闻馥呢喃，“我想让那些霸凌过我的人身败名裂。”
“哪怕需要撕开已经结出的痂？”
“……越是血淋淋，越能震撼人心。”
女人握住下颚的力道是为了威慑他传话，轻抚过眼睑的掌心却带着温柔：“好，braveboy。既然得到你的准许，我一定不会让你的灵魂继续哭泣。”
当晚，闻馥坐上了迈巴赫后座。
耿薇一看，瞳孔微缩——这不是那个星选之人的闻馥吗？！她刚刚还在词条里围观他的粉丝和别家粉丝大战，后脚他竟然就攀上老板了？
真是好手段啊，看起来温柔的男生都不是什么善茬。
“赵总，是要先……？”
赵汝安爽快道：“还是原来的目的地。”
她不常坐这辆迈巴赫，就是因为不经常开出来，所以才能把闻馥带上。
耿薇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升起隔板，好像他们会在后座上发生什么。赵汝安在封闭的空间内一哂，看见小助理耳垂微红，心想自己果然是被认作准备潜规则闻馥了。
她也不准备争辩，毕竟地位差距放在明面上。
“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都有，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青年侧首，眉宇间的茫然更添几分小心翼翼的可爱，准确来说是既可怜又可爱，似是不敢相信：“是在跟我说话吗？”
赵汝安笑出声：“所以，我温柔对待你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吗？”
等那缕灵魂投胎去，他就不会有误解了。
现在的赵汝安不会说出口，闻馥的落户问题没有解决她是不会口出狂言的。只希望所有事都按照她的设想运转，不要出岔子就好。
所以当晚，赵汝安仅仅在闻馥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睡吧。”
这两天就让她多照顾点这个还不确定是否能真正留下来的“孩子”吧。他们好久没见，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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