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隋意立刻偏头扶了下眼镜，就好像这是他唯一的一面盾牌，正努力防御着镜头里那温柔带笑的眼尾的杀伤力。
短短几秒钟，他的心绪跌宕起伏：
等会儿要是青尔让自己开摄像头怎么办？拒绝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人？
她会不会认出来与自己在餐厅有过一面之缘？自己怎么解释当时为什么不相认？
变粉的恢复期刚过，不知道这样看起来会不会不自然？
那眼镜要不要摘掉，他们都说戴着看起来很凶，可是摘了就得凑很近看，脸一定会变形的？
怎么嘴巴有些干，估计看着都不润了，可是时间是不是不够再去喝水了？
……
没错，小隋总根本不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或者其它借口才没亮明自己的身份。
而是一时太慌张，又知道自己的外貌没那么符合主流审美，便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
“老板晚上好。”
手机支在床头，闻青阳盘腿坐着，又往前凑了凑，光洁的侧脸贴近，散乱的黑发蹭上镜头边角。
“晚上好。”
隋意轻轻垂下眼睑，含糊应答：“晚上好。”
在看不见的一角，他的手指紧紧蜷起，急切不安地摩挲反复，试图模拟出最合适的应对方案。
当年首次参加董事会时小隋总都没有这么紧张。
闻青阳看不见他的小动作，但她向来敏锐，能从声线中隐隐察觉到他的情绪激荡。
像新雪蒙上一层雾气似的，尾音总被吞没。
倒还挺年轻的。
她假做不知，没再追问心情的事，只是继续顺着前面的话讲：“天地渺远，时间久长，读史阅书方知人生。史书读得多了，往往就能从更高的视角看待生活。尤其秦朝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变革时代，任何人走近相关史料都能带着收获走出来。”
隋意呆住。
“在秦朝出现之前，男尊女卑被视为封建社会的常态，男人坐拥无尽资源，女人只能不断付出以求喘息。乾宁帝容暄顺应时代期许将桎梏打翻，推母亲登临至高帝位，解放女性生产力。”
闻青阳对着毫无波澜的通话界面，并不介怀，只眼睛牢牢盯着镜头，音色淡然。
“强大的秦朝覆灭后，曾一度恢复了男尊时代，当时男人们害怕女人反抗，着手制定了极为不平等的规矩压制女性，比先前更胜一筹。一女先给父母喝血，再给弟弟吃肉，然后给丈夫扒皮，最后给儿子吸髓。”
“即使隔着书卷，那种封建压迫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隋意脑中胡乱的思绪散了干净，似乎能从她的讲述中窥见历史脉络展开，车轮滚滚向前带起的烟土终究化成风沙，越过时间长河透过那双眼吹至千年之后。
他下意识捏了捏喉结带的边角，想起一条弹幕，便开口问道：“青老师，你，真的是历史学的学者吗？”
“高看我了。”闻青阳莞尔，不吝将自己的信息和盘托出，“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啊，自己只能算是史学爱好者，哪有那么高的水平？”
隋意不是没见过别人高谈阔论。
商业往来总逃不开应酬，而每次局里都仅有他一个男人。他身份高，又性子冷淡，只端坐品茶，冷眼看着那些总裁们聊“女人该聊的话题”。
那时的他只觉得烦躁：搞得像谁不懂一样，真以为女人到年龄就能自动解锁历史与政治博士学位吗？
但，青尔看着也就二十几岁，她寥寥几句，他却被不经意间戳中了心底小小的智性恋崇拜。
小隋总的羽睫乱颤。
“我只是想说——”
闻青阳捕捉到沉默中夹杂的浅浅呼吸声，勾唇笑道：“不要对世界失去信心。”
“历史上，女性想实现平权也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反复付出很多代价才突出重围，达成如今女男平等的和谐现状。”
“当然，普遍观念肯定不会是完美的，比如会有我这样大女子主义的人，也会有看不起赘媳的人。但，就像秦的覆灭与传承，清醒的理想主义者总会推着世界变好，在讨论中明确、在争执中前进。”
“所以，别不开心了。”
她压低了点声音，尾音柔柔地打着旋儿。
隋意立刻捂住听筒，剧烈地喘息着。
丝绸缎带随之上下起伏，勒得他喉结发痛，甚至溢出一丝濒死的窒息感。
自从遇到她，自己就经常有奇怪的反应，连听人家说几句话都会产生受不住的感觉，像是上瘾一样。
他单手解开喉结带，扔到枕头边，捂着脖颈，努力平复不稳的气息。
突然的摩擦声后是静得不寻常的沉默。
闻青阳懒得细想，淡定拿起手机开刷论坛，也不管那边看到的是什么死亡角度。
十几分钟后，才听到对面有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不要求我也打开摄像头？”
新雪已经透出雾的包围，带着一丝凉意扰人微痒。
还能为什么。
先前宋葳蕤调侃她，没打算和榜一哥见见面把人拿下吗？
她是怎么答的来着——
谁知道富哥现实长什么样，现在给钱大方又不用当面应付，自己不像男主播不得不对大姐撒娇卖萌擦边来留人，只需要保持温柔就有钱拿。
这是多么幸福的主播生活，傻子才主动打破局面呢！
更何况他们这种有钱人有几个是好骗的，到时候赔了丈夫又折兵，鸡飞蛋打、得不偿失，再结下仇怨就不好了。
闻青阳把嘴边的一串成语咽回去，冲着镜头挑挑眉：“我哪敢要求老板，你可是我的榜一诶！”
“我开摄像头单纯是我想开，而男孩子本来就更注意保护隐私，老板你大概还工作忙，没精力视频也很正常嘛。”
她摸摸鼻尖，转头去拿了一摞照片。
因为房间狭窄，闻青阳都不用起身，只伸展胳膊，就从紧贴单人床的小桌上把东西捞过来了。
隋意留意到这点，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是今天拍的照片。之前粉丝宝宝们一直说想要福利，把这个也放进抽奖的礼盒怎么样？”闻青阳一张一张举近给镜头展示，丝毫没有不耐烦，“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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