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初出江湖的春君总爱别满襟野花。
金错刀柄缠的流苏要缀南海珠,嘉陵水绿织的外衫必滚银线边,连偷完东西留的盗帖都要染着玉兰香。
汴河畔的姑娘们咬着耳朵笑:“那小贼生的,倒比新科探花还俊!”
一缕春蹲在糖画摊子前哼小调,耳旁还别着一枝桃花。几个扎总角髻的娃娃举着风车围过来,听他拍着膝盖唱:“我打汴河走到淮水,偷了月亮喂乌龟——”
“错啦错啦!”穿红袄的小丫头跺脚,“上回教的是'偷遍天下不平事'!”
青衣郎君笑着摸出饴糖分给孩童,还顺手揉了揉她们的脑袋:“今儿个教你们个新调调。”他脚尖轻点青石板,踩着歌调调旋身跃上酒旗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他手中凭空变出桃枝,哗啦一掸,惊飞檐下燕。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朵朵花瓣洒下,青衣轻盈的飘动。
满街娃娃仰着头接花瓣,看那袭青衫像片柳叶飘到粮铺屋顶,怀中抱着桃枝,和水绿的青衣相映衬,声音清亮亮洒下来:“怎么样,好听吧?”
粮商冲出来时,小贼早没影了。对面茶楼瓦脊上倒悬下一张笑脸,两根手指夹着账本晃啊晃:“掌柜的,你干的坏事儿,够编十首新童谣啦。”
一缕春翻身躲过飞来的茶壶盖,账本稳稳落到纵马而过的飞龙卫身上。他哼着未完的调子拐进暗巷,却见阿九抱着胳膊靠在霉湿的砖墙上。
“够招摇的啊。”阿九踢开脚边碎瓦,“刘府护院满城搜捕时,春大侠在路边哄孩子?”
“这可比躲躲藏藏好玩多啦。”他变戏法似的掏出枝尤带山露的桃花,递到眼前,鼻尖仿佛扫到了柔软的花瓣,“你说——”
“我要不要再去衙门探探?”一缕春突然凑近,桃花味混着麦芽糖味飘了过来。
阿九别过头,压下桃枝,抓在手里,“怎么,活腻了?”他双手垫着脑袋,也往墙上一靠,耳旁桃花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
“我有个好点子,把通缉令全偷来糊风筝。”
他眼波灵动而狡黠,笑得很俏,“你看怎么样?”
新的童谣随桃花瓣飘满汴京。一缕春躲在县衙后堂,怀里揣着墨迹未干的通缉令,忽闻前堂惊堂木响。他后退半步贴紧冰凉的砖墙,透过墙壁缝隙,偷眼望去。
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的匾额漆皮都有些剥落了。堂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肘部打着同色补丁粗布衣裙的女子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二十七八的年岁,眉眼清秀,只是常年劳作的痕迹刻在手上,也染了几分风霜在眼角眉梢。
县太爷端坐堂上,胖脸油光,捻着稀疏的几根胡须,声音像敲破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砸下来:
“民女连氏!抬起头来!本官问你,为何年近三十,还不婚配?你爹娘早亡,孤身一人,莫非想学那出家人不成?”
连翘缓缓抬起头,目光清亮,像山涧里刚融化的雪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安静的公堂:
“回大人话,民女连翘,并非学佛修道。只是早年父母双亡,家徒四壁,自顾尚且艰难,实在无力操持婚嫁。再者,”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静了几分,“民女心中立过誓,此生愿凭双手养活自己,不求依附他人,终身不嫁。”
“哼!”县太爷把惊堂木拍得“啪”一声响,震得桌上笔架乱颤,“好个‘终身不嫁’!你当本官是聋子瞎子?坊间都传遍了,你连翘,足足十二年!从及笄到现在,多少媒人踏破门槛,多少后生托人提亲,你是一个头都不点!十二年啊!你当这婚嫁是儿戏,是你说不就不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伦常?”
连翘神色不变,只微微吸了口气,那清冽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大人明鉴。民女不敢藐视王法伦常。只是,我朝律法,可有哪一条明文写着‘女子不嫁即为罪’?”
县太爷一噎,胖脸上的肉抖了抖:“这…强词夺理!自古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你十二年不嫁,便是不合常理!便是忤逆!”
“大人,”连翘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讽刺的坦然,“若说常理,民女倒有一事不解。朝廷设‘不婚税’,凡年过十六未嫁娶者,按年加征,民女可有拖欠?”
她不等县太爷回答,从怀里摸出一个洗得发白、边角都磨毛了的旧荷包,小心翼翼地解开,倒出几张叠好的、整洁的税纸,整整齐齐码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大人请看,这是今年、去年、前年…直至十二年前起征那年的税钱凭证,民女年年按时足额缴纳,一枚铜钱不少。官府定的规矩,民女一丝不苟地守了。既守了法,交了税,民女不嫁,又触犯了哪条律例?妨碍了何人?莫非这‘不婚税’,交了钱,还买不来一个‘不嫁’的清静?”
她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像一把刀子,戳得县太爷那张油脸一阵红一阵白。堂下几个衙役都听得呆了,互相递着眼色。师爷凑到县太爷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在确认连翘交税记录无误。
县太爷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都跳了起来:“大胆刁民!牙尖嘴利!本官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不知好歹!不嫁?哼!由不得你!本官今日就替你做主!”
他绿豆眼一转,扫向旁边一个站得笔挺、穿着皂隶服、脸上有几分横肉的年轻捕快——那是他的心腹张彪。
“张彪!你跟着本官多年,也算勤勉。今日,本官就将这连氏赐予你为妻!即刻成婚!看她还能如何‘不嫁’!”
连翘猛地抬头,清亮的眸子瞬间紧缩,像被利刀刺穿。那捕快张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大步上前,对着县太爷单膝一跪,抱拳洪声道:
“谢大人恩典!”
他站起身,带着一股汗腥味,脂粉味,和衙门里皮革久闷的古怪骚气,径直走到连翘面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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