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一行一撇从容气定，笔势如龙，带动的那只手紧紧握住毛豪，圆润淡粉的指尖褪去血色。
温热的气息萦绕耳畔，阮欢棠忽略不了，她不自主屏住呼吸。
一根心弦紧绷，她低下眼眸，玉手包住她的手，落笔有条不紊。
她憋着气，活脱脱像条小金鱼。
温瑜清润眼眸揶揄，无声闷笑一阵。
阮欢棠紧张到极点，自己每一寸呼吸无法控制，变得急促。
写下的无痕一字，无比漫长，成了阮欢棠的煎熬。
豆大汗珠渗出额角，滑落她柔和的下颌。
啪嗒一声，汗珠滴落温瑜手背，留下圈水色痕迹。
阮欢棠软腮泛红，她微赧欲抬臂抽回手，“大人我……”
二人衣帛交汇，阮欢棠不慎碰上温瑜腕臂，手臂阵阵强烈钝痛，她那条手臂僵住，不禁呢喃几声:“好疼……”
温瑜神色一凝，轻手拉过阮欢棠那只手臂，袖子滑落她皓腕，掐痕似蜈蚣爬过凝脂肌肤，青紫的痕迹异常刺目。
毛豪脱手，应声落于案牍。
温瑜眸光微敛，关切的眼神含一丝怒气，“你手上的伤，是谁？”
他虽早从她心声得知此事，但未曾想到，她手上掐痕竟…让他心疼。
“我……”
这一问，把阮欢棠心里的委屈问了出来，水汽弥漫杏目，她强忍情绪，诉说此事的经过。
阮欢棠长舒一口气，说出了委屈，她心里好受多了。
“已经没事了，她既然受了罚，相信短时间内不会对我怎么样。”
温瑜眼眸微微一眯。
看来，他的惩处还是太轻，否则此人怎还有恶念迁怒于人。
玉手犹豫轻抬，温瑜抚摸阮欢棠脑袋，乌黑的青丝穿过他指缝，他语气温和，“我这里还有一些活血化瘀的伤药，待会我叫人送来。”
阮欢棠柔唇微张，她轻颤眼睫，似要说出道谢的话。
“好了，你已经说过太多谢字，可知道如何写？”
话题一转，温瑜重拾案牍上的毛豪，轻探墨池，墨水浸润笔锋，“下笔前，需凝神静气，悬腕提笔。”
阮欢棠全神贯注地听。
温瑜见此便也认真教她，他提笔沉腕，下笔行云流水，示范写下工整的一个谢字。
“是谢字？”
阮欢棠注视墨迹未干的谢字，她心里暗想：比繁体字复杂一点，不过…温瑜的字写得真好看，好像印上去的那样规范。
她夸人的方式别具一格。
温瑜忍俊不禁，他藏住笑意，“今日先认谢字，小娘子可抄写几遍试试。”
“嗯…可是我想……”阮欢棠抬起眼眸。
她舒眉展颜，嫣然花貌艳如桃李，“我想先学大人的名讳！”
温瑜瞳孔微缩，他的热息短促粗重，耳后漫上来一层赤霞。
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阮欢棠笑颜纯然天真，她接着道：“大人的名字好听，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字。”
她的话犹如青天乍现的惊雷，醒聩震聋。
温瑜执笔的手发颤，他静默一瞬，暧昧的话音仿佛历历在耳。
她的心声只有纯粹的夸词，他深深地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罢了。”
温瑜欲言又止，耳廓泛着绯色。
阮欢棠不解地歪头，温瑜无言闪躲目光，他提笔落下两字，耳边恍惚听闻她先前那句话。
“我喜欢你，我喜欢大人……”
温瑜笔力不自觉加重，浓墨晕染开，那两字稍乱了比划。
他怔然收笔，偏首欲开口言语，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如兰的幽香扑面，他脸颊传来轻微的湿润。
温瑜褐瞳骤然微缩，他执笔的玉手收紧，眼中小小的倒影怔愣。
粉面桃腮的少女相去咫尺，她浓密的眼睫轻翕，大大的杏目呆睁。
温瑜呼吸短暂急促，他另只手欲落在她腰际，却像被滚热的沸水烫到猛地收回。
“你自个练练字，我还有事务未处理。”
撂下句话，温瑜颈后针扎般熟悉的痛楚传来，他背影似逃一般。
“完了，我当时只是想走近看看。”
阮欢棠怔怔望着拂动的纱幔，解释的话说给了徐徐吹来的清风。
她心里乱糟糟。
在温瑜眼中，该不会把她当做色中饿鬼了吧，不要啊——
有人撩开纱幔，阮欢棠心下一喜，见是来点灯的小太监，她刚到嘴边的话滚了回去。
这一来二去，纸上墨迹已干。
阮欢棠找了很薄的纸张，铺上那张宣纸，照着温瑜的字迹抄写。
她写得很艰难，悬于案牍上的手腕僵硬，像是刚得到两只手的使用权。
不知不觉，夜色渐浓，砚台墨水凝固。
写下的字像是扭曲的泥鳅，根本看不了一点。
阮欢棠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一张张纸揉成团，在她脚旁堆成山包。
“娘子，热水备好了。”
小太监提醒的话解救了阮欢棠。
“那这些…我先收拾收拾。”
阮欢棠一抬首，她小脸沾了乌黑墨汁，惹小太监忍不住笑出声。
阮欢棠循着小太监的目光，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凉意的墨汁染上她五指指腹。
她胡乱地一抹脸颊，小脸更花了，活脱脱像只小花猫。
小太监忙道:“娘子还是先去沐浴洗漱吧，这里交给我。”
阮欢棠收好那本千字文，她走前将自己写废的无数张纸，扔进一筐纸篓。
小太监无奈:怎么娘子还抢他的活。
碧纱橱虽不大，但也有小间的耳房。
湿热的水雾朦胧，四面秀竹水墨屏风挂满细密水珠，阮欢棠惬意的泡在浴桶中，打湿自己的头发。
拿起手边小几上的小团香碱，一股淡淡清香融入鼻息。
……
一筐纸篓拿出，小太监方要动身拿去外头，好等明日差人送出宫外扔掉。
谁知，温瑜折回，叫住了他。
小太监深感奇怪，听从温瑜的话，他放下纸篓，退出书房外。
暖光照在一张张摊开的纸张，如同烙印的折痕千沟万壑，纸上深浅不一的字迹残留墨香。
她初学字，稚嫩的字迹亦如他儿时一般，笔画圆润可爱，充满了童趣。
温瑜如画眉眼噙笑，明明是张张废纸，他却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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