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大人
主殿上的男人猛地转身，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厮，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你是说，柳家的小姐来了？”
小厮闻言将身子埋得更紧，颤颤巍巍道：“是……”
“该死的！”男人面上显薄怒，咬住后牙，他狠狠地看向一旁端坐的青年。
那人穿着雪青蛇纹绣云丝绸袍，注意到他的视线，青年给男人沏了杯茶，随着“咕噜”一声，青年才缓缓开口：“王大人莫急，先尝尝看新采的龙井，合不合心意。”
王予雍冷哼一声，半天不动。青年的手停在半空中，面上闪过尴尬，倏尔又堆上笑意：“王大人何必着急，不过是个小丫头，放她进来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王予雍叹一口气，眉头紧皱，只道：“小丫头是不麻烦，但她是柳家的丫头。唉，当时哪知道是京城柳家的人！”
说着，又狠狠瞪了眼桌对面的人，语气极其不满：“说到底当初要不是你硬要本官宴请他做客，他就不会去厢房，更不会知晓这些秘密！孟宥初，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孟宥初一愣，面色不改，还是笑呵呵：“王大人着急做甚，一个丫头片子就把你吓成这副样子，往后如何为我家主子做事？”
他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发抖的小厮，酌字道：“柳家小姐身边可有其他人？”
“不曾有。”
孟宥初点头，走下台阶，脚步极为轻缓，没有响声，宛如身上的蛇纹是他的缩影，小厮顿感身前一黑，一双锦瑟玄金靴子停在视线跟前，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上面袭来：“让她进来，好吃好喝供着，再送出去。”
“王大人，瞧好了，今日一结束柳将军可就与我们毫无干系了。”孟宥初回头瞥了眼王予雍，见他面露困惑，心里叹气，耐心解释，“自个儿亲妹妹承认的死讯，比咱们费尽心思掰理由合理多了。”
“山里的匪子心生不满，集合其余弟兄趁柳将军醉酒，进其住所将他做掉。”孟宥初恍然大悟，露出凄哀的神情，语气十分遗憾，“在下记得王大人与和颜客栈的掌柜有些交情。”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因小失大才好。”孟宥初扶起地上的小厮，折扇一摇轻笑着离开了前庭，走前嘱咐小厮要上一桌好菜。
王予雍愣了愣神，揉揉眉心，只摆手：“照他说得做。”
小厮退下，直觉得腿软，他冲出去一看，天还不算黑，灯笼挂满了一路，衬得整个院子红彤彤的，似乎也在提前庆贺来年的到来。
只是…今夜看来这副场景异常诡异甚至有些瘆人，想着他打了个冷颤，一股脑跑到大门前。
门前有个体型娇小的女子，正仰着头和白发苍苍的管家说话，他暗道一句可怜，直直往前走几步：“柳小姐，大人有请。”
江媣只腼腆着脸，脸颊晕起微红，轻声道谢，垂着头跟着管家走进去。
小厮在一旁愣住，目光复杂地看向江媣的背影，只道一句可惜。
在阖上木门时，看到门前白雪闪过几个光点，他觉得可疑，向前查看，刚走十步，就听到“嗯”的一声，眼前一黑，直直倒下去。
……
“柳小姐，我家大人还在处理公务到的会晚些，吩咐老仆要好好招待小姐。”
江媣点头，露出一双黑眸乌亮，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有劳大人了。”
身前的黑石雕花矮角食案上摆着盘盘糕点，一旁的仆人跪坐着替她满上茶，江媣小声道谢后，看向管家。
与管家探究的目光相撞，管家神情一怔：“王大人平常处理公务竟然这般晚，好是辛苦。”
管家顿住，只闷声“嗯”了一句。
“聊什么呢？”江媣寻声望去，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身材不算矮小，瘦的却像竹竿，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黝黑，若不是着了件上好的官袍，恐怕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一洲知府。
“大人。”管家拱手，退到他身边。
“今夜匆忙，招待不周，柳小姐勿怪。”王予雍笑道，他摆手让江媣坐下。
“王大人说笑了，常年听父亲夸起大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江媣握了握白瓷花壁，斟酌道，“大人想来也明白今日到访是为了何？”
“我与兄长自幼形影不离，他前年出征战场，自此两年不再相见。前几日听闻兄长归京，我自是喜不胜收。却不想兄长到了宁州竟没了消息。”
江媣说着眼眸里含了一层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大殿下，尤为明显：“王大人可否告知我，兄长在何处？”
王予雍的喉结滚动了一番，他犹豫片刻，按下心中所想，忖忖开口：“柳小姐节哀。”
江媣直愣愣望着他，一时不知所措，茶盏在手中落下，掉在地上，顷刻变成了瓣瓣瓷片，犹如她此刻的内心，掀起风涌浪花。
王予雍原先的怀疑逐渐褪去，江媣白皙的脸颊上流淌两行清泪，她低头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响，她取出帕子，轻轻擦拭了泪水，语气充满不可置信：“我兄长到底怎么了？兄长他，不会死的。”
王予雍见江媣神情坚定，只得微微叹气：“四日前的今夜，恰是柳将军的受难日。说来也怪本官，若不是本官没拦着他吃酒，他也不会在客栈遭人迫害。”
“柳小姐，本官要向你道一句对不住，一代良将……”王予雍话未说完就被江媣打断，就见青衣女子语气里难得几分气愤，“我不信。”
“王大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有兄长的尸身，我只当他还活着。”
“兄长平日里没有酗酒的习惯，王大人，那具尸体如今在哪？我要验尸。”
闻言，王予雍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这么难缠，他厉声：“尸体早就埋下了，本官请了仵作，已经验明了是柳将军。”
“本官明白你的难过，但事已至此，柳小姐还是早接受的为好。”王予雍也不多说，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去，他总感觉心里有一阵不安，再待下去仿佛要出事，他语气不善，“柳小姐今日回去小心些，莫走了兄长的老路。”
说完他也愣了愣，回头就看见江媣惨白着小脸，眼眶微红，蛾睫上的水珠轻颤，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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