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转醒
此刻，幻境之外，迷雾重重，昏暗的山谷里，司潜眉头紧锁，连蹲在他肩头的鹦鹉都感知到了事态严峻，识趣地闭上嘴。
顾寻雁气喘吁吁地回来，额上有层薄汗，她走到司潜身侧，苦笑着摸了摸鹦鹉翠绿的尾羽。
“我绕了一圈，完全寻不到能突破入内的地方，这个幻境怨念很强，得靠里面的人自己清醒才行。”她随手撇了根枯枝夹在手中捏碎，企图缓解心底的不安，奈何无济于事，“可小师妹内心何其澄澈，怎么可能被区区幻境所迷，这绝无可能。”
“泠霜她记忆或许有些问题。”司潜抿嘴道，却不愿透露更多了。
“那如今该当如何？她那小徒弟修行时间不久，心性不定，哪还指望得上？若是强行把幻境劈开，六道因果不说，你我实力恐怕也不大够，这可是即将飞升之人所留啊。”
“把......”司潜无奈按着眉心，“把他叫来吧。”
“谁啊？哦哦哦！”顾寻雁刚要点头，旋即满脸惊愕，“把那个大杀器召来啊？”
司潜无语地瞥她一眼：“除此之外，还能使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大杀器的，人家也算你和泠霜的师兄，见他记得收敛点。”
“也对，他实力强劲，更是无惧因果困扰，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
自从上次之后，华溯显然是有了盼头，早出晚归的，每日都在忙着置办他们的婚事。
测算良辰吉日、准备婚服、准备聘礼、布置新房......
一桩一件，都比照着人间婚事的礼节，甚至连门口挂的灯笼都亲自去寻画师作画，唯有一样，便是二人都没什么亲人，他孤零零地漂泊至今，相里泠霜的族人也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但这没关系，只有他们彼此就够了。
鲜红的嫁衣披上身，头顶的凤冠华美绝伦，相里泠霜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抚上心口。
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异样呢？
这怪异之感从何而来？她与华溯自是两情相悦，相伴着走过了许多年，她自然明白自己的心，自己于情感一事上素来有些淡薄，此生称得上“情窦初开”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外面的锣鼓声愈发响，她抬手将红艳艳的盖头拨下，转身推开门，一身喜服的华溯正安安静静地等待她，俊美矜贵，没有丝毫不耐。
“走吧，我们去拜天地。”他牵过她的手，温声道。
“好。”
周围人声鼎沸，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喜袍上，映出昳丽耀眼的光泽，他紧握着相里泠霜的手，仰头望向苍天。
“一拜天地——”
鸿雁高飞，天高云淡，碧蓝的天空宛如一幅美丽安宁的画卷。
他正要弯下腰，忽地周围轰然巨响，原本喜气洋洋的场景开始扭曲碎裂，接着是天、是地，尽数化为一枚枚碎片，纷纷扬扬飘了起来，如一面被打破的镜子，四分五裂。
明亮的一切瞬息之间被黑暗吞没，碎片之后，那熟悉的、云雾厚重的山谷显现出来，一个手持乌黑长刀的红发男人正冷眼注视着他，一旁的泠霜早已不省人事。
“呵。”红发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个清丽美艳的笑来，他本就容貌妖冶，满身厄难气息更使得他美得亦正亦邪。
这正是长恒座下行二的弟子，北境幽都少君，梵玄婴。
本降生于西天佛陀身边，却为镇压幽都妖鬼，身入修罗道，以杀止杀，枯守血桥十万斩，终得证道。
“什么飞升大能，不过如此，死了多少年了还要来祸害一下我师妹。”他手里的长刀瞬息燃起血红色的火焰，“让我瞧瞧，这死人的魂魄有没有入六道轮回，转世千百次也给你揪出来，我切过的脑袋比他说过的话还多......”
见他杀气又如自己殿中那个炼丹炉快爆炸之前般滋滋往外冒，顾寻雁忙上前抓了一把梵玄婴的红发，语速飞快：“好了好了好了师兄辛苦了——”
司潜看着无言地站在雾气里的华溯，又看向晕倒着靠他肩头的泠霜，果真一个烂摊子，只好重重叹了口气：“顾寻雁，快去搭把手，把泠霜带回去。”
华溯面色僵硬，终是朝他微微低头：“师伯。”
“我有话要问你。”
“是，请师伯——”
“跪下。”
他攥着拳头，刚弯了膝盖，便被那柄长刀挡住，梵玄婴邪魅张扬的脸凑了过来，金红色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哎哟，泠霜的小徒弟啊？长得还怪眼熟的，说说看，里面有什么玩意，叫你这样恋恋不舍？”
“是、是些财富、修为、权力罢了。”
“......切，无趣。”
司潜静静观察着他的神情，正要开口，却听得远处的顾寻雁劝阻道：“行了，你本来也没指望靠这个小孩的啊，万一罚了，到头来还是泠霜心疼。”
“知道了。”司潜揉了揉眉心，“下次务必心性坚定，保护好你师尊。”
“那没我的事了吧？”梵玄婴兴致勃勃地拍了拍自己的刀身，“那我去周围逛逛！不白来不白来！”
“对了，还有个礼物忘了给两个师妹。”他解开腰间的锦囊，把里面的东西朝下抖了抖倒出来，眨眼间，两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鬼出现在眼前，梵玄婴指着道：“这两个是厨子，教导过了很听话，做饭很好吃，修士虽不用如凡人般饮食，但能吃点好的也不错。”
说罢，他便闪身而去。
“哎哎哎——”司潜连忙伸手，却只抓着了伏厄刀的一簇火焰，烧得他直呼痛。
那日，周围几座大大小小的山林，皆被梵玄婴打扫了个干净，山里的妖鬼，无论可曾作过恶，一律抓回幽都，接受一下爱的教育。
是真正的“爱的教育”——幽都有几位功德深厚的佛修在，是幽都少君花了大功夫请来的，目的便是日日夜夜给妖鬼们念经，念到他们超凡脱俗、慈悲为怀、无欲无求、心如止水，才得以离开。
不少妖鬼出来后便直接找了一家佛宗报道了。
......
泠霜识海昏沉，在榻上睡了小半月才悠悠转醒，谁知睁开眼，便见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妖鬼，挂着两泡眼泪委屈地守着她。
她的露华峰怎么还有鬼了？
不过看样子，大概是师兄出手，把她和徒弟从那幻境里捞出来了。
只是这个小妖鬼又从何而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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