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逼问

《人类饲养指南》于巫究而言，是一本很权威的书。

巫究刚做鬼的时候，接引人给了他两本书。

一本书是关于鬼的介绍和各种注意事项，另一本书就是饲养指南。

据接引人说，这本书火遍忘川南北，是现在最受欢迎的生活指南。

对于每一只鬼来说，幸福感是很重要的东西。

幸福感低容易变成恶鬼，只能在凡间流亡，正常的生活得不到保障，还容易被各种道士收走。

幸福感高完全不同，可以获得地府的凡间居住证，成为合法合规的凡住鬼，有时甚至还能间歇恢复到可以与凡间物相触碰的状态。

甚至还能被凡间的普通人看到听到。

巫究还挺想到处摸摸，至于后面的被看到听到……

巫究开始贷款不安。

之前一直待在病房，看得最多的就是窗外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

提升幸福感，他势在必得。

不过……

确实很少与人交流，第一次鼓起勇气交流的对象又是时晤这种正经又不正经的人。

巫究叹了口气，低头在册子的最后开始记录——“熬夜，饮食不规范，喜欢和别人社交，胆子大，无忌口，喜欢捉弄鬼。”

巫究端着下巴对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凝思，一只手将吃完罐头凑过来的猫推开。

“没写完呢…你别动——”

巫究与猫搏斗，与此同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

巫究垂下手，煤球瞬间扑过去，连撕带咬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页扯下一半。

巫究：“坏蛋，走开。”

他真的生气了。

册子连带着撕下来的碎纸一同消失，那只用于记录的笔，浮空落回茶几的笔筒内。

煤球听不懂仍然想要靠近。

巫究一把抱起它，虽然把它放猫箱里了，但心软了一下没把门关上：“我现在不和你闹。”

煤球耳朵垂下，不出声了，一双眼睛看着委屈巴巴的，倒像是巫究对它犯了什么错。

巫究用手指隔着猫箱门的铁丝，戳了它一下：“又装委屈，门没有关，想出来自己出来。”

他甚至害怕猫听人话听不懂，勾着小拇指拉开了门，又当着猫的面关上了。

手机还在响。

“巫究，听说你去鬼市买东西了？”

巫究轻盈地飘在天花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灯垂下来的水晶条。

“嗯，我去了，怎么了？”

对面那个声音不知物种：“没，轮回司的孟婆姐姐惦记着你呢。”

巫究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回：“哦，我现在没什么事，让她不必多挂念。”

“我知道你怕她，轮回司那机器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早和你说了来拘魂使，设计一下新的……”

巫究抿嘴，好在并非面对面，所以他撒谎的紧张表现对面也看不到：“…啊，我这里信号不太…”

“不太好？……算了，你既然不想聊这个的话，那就换一个话题吧。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活人混着一起？”

巫究猛然瞪圆眼睛，连似有似无的呼吸也消失了。

“不是什么大事，我就问问，”电话那头声音干笑两声，“照顾好自己，别被诡计多端的活人骗了，别什么都信……当然，如果你来我们这里，我们也是很欢迎的，高材生。”

巫究：“……”

巫究沉默了一会儿，手机被紧紧抓在手中，过了一会儿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回神。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起来更不开心了，像是被各种亲戚各方面骚扰，当面时只能僵硬微笑，但一回家后就各种炸毛。

巫究揪着水晶灯上的一条一条，表情郁闷。

时晤揉着手腕从房间里踱步出来，只听见客厅偏上的位置，水晶灯被小蘑菇猫拨得叮当作响。

时晤：“怎么了？”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一张尚未收拾干净的残破纸页，又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猫，翘着嘴角问：“煤球招你了？”

巫究垂着脑袋：“不是它，它乖。”

煤球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猫箱笼子，把笼子门拨开了。

它理直气壮地开始：“喵喵喵。”

巫究听见猫叫声，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半空中飘下来：“差点忘记收拾它吃完的罐头了。”

罐头被舔的发光，就在时晤脚边，时晤弯着腰顺手就捡起来了，他捏着罐口看了一眼。

“你猫倒有口福，”时晤把罐头盒丢进了垃圾桶，还顺便捡起了小纸片，“天天…有人给你喂新玩意。”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手上即将接罐头盒后尘，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纸碎片，动作顿了一下，手十分自然地揣进了兜里。

巫究心思在垃圾上，没注意时晤这么顺手的一套动作。

时晤态度坦荡，像是什么都没藏的模样，一点也不心虚：“一个小垃圾，不需要特意跳下来，和我说就好了。”

巫究：“哦。”

小蘑菇猫目光偏移，看着客厅墙挂着的钟表，疑惑地“嗯”了一声：“你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现在才十一点过几分。

时晤笑得明媚：“惊喜吗？”

巫究抿嘴，话里带了些犹豫：“惊喜…是惊喜，但是你的粉丝不会生气吗？”

时晤：“……”

他想起自己结束前直播间水友铺天盖地：【15在吗？看看室友。】

【看看室友，声音都有了，别吝啬一张脸嘛】

【嘻嘻，交出室友，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一张脸，斯哈。】

就连张凡也起哄：“下次活动把你室友也带过来，这么好的室友真不多见了。”

“我大学室友连带顿饭也要收路费，雁过拔毛，强盗的很，你家室友不仅给你带免费的盒饭，还关心你吃的什么……甚至还给你打七位数的斗地主金币。”

张凡拨弄着键盘：“太离谱了，要是我室友多好，我也不比你差哪里去啊。”

时晤把东西收拾了，退了直播间：“一边去，自己找，别眼馋我的。”

……

时晤摸了摸鼻子：“应该不会生气吧，我都说下播了，不过是播的时间长短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状况。”

巫究：“哦，那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

他往后飘了飘，轻盈地落在沙发的一角：“就在这儿说吧，想问什么……”

时晤不等巫究拍身边的位置，就已经很迅速主动地坐过去，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坚定地像是在决定什么人生大事：“第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动我斗地主账号了？”

巫究眼睛瞪的更圆了：“怎么了，我应该没乱弄你的东西。”

“难道是我不小心点了什么道具吗？”

他揪着手指，表情有些忐忑，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赔了。

时晤：“真的是你呀。”

巫究一紧张就开始结巴：“我、我就顺手，看你不是很能玩明白的样子。”

“你更喜欢自己打上去吗……那我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