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长命缕

端午除了赛龙舟、挂艾草、吃粽子外，系彩绳、斗百草、射粉团也是一贯的传统。

五彩绳，又名长命缕，是将青、赤、黄、蓝白、黑五种颜色缠绕在一起，其分别代表木、火、土、金、水，同样也象征着东、南、西、北、中，据说蕴含着五方神力。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可驱邪迎吉。

-离禾客栈

裴烟落让李掌柜噤声，悄悄跑上楼，去敲商夜年的房门。她刚抬起手，还未敲下，里面的人像是早料到般，将门打开，黑沉着脸，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一愣，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言道：“你，你醒了。”

少年眉眼透着不耐，“嗯。”

她将手腕上的长命缕举起给他看，把他往屋内推，“快快快，手给我，阿奶做的五彩绳。保平安的。”不顾商夜年的反抗，将他的手控制在怀里，从布袋里拿出一根五彩绳给他系上。

“裴烟落，松手！”商夜年眉头直跳，这个蠢货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随随便便进一个男人的房内？

“松松松，戴好就松开。”裴烟落态度敷衍，将绳子打结系好，声音清越，“戴好啦，好不好看？”

商夜年打量了会，对上她期待的眸子，毫不吝啬道：“丑死了。”

“丑也戴着，保平安的。”她不准他摘掉。

商夜年低头看着手腕上五彩斑斓的绳子，他从不信这些。只不过......罢了，就让它戴着吧。

“阿序呢？”她从布袋拿出另一根，是给阿序准备的，“还是这么贪睡？”

他垂着眸，不见思绪，神色也依旧如常。裴烟落也没继续问，杯中的茶水随着指尖停顿的动作溢出，她抬眸看他，看似平静如水，却未察觉水浸湿衣袖。

少年的情感不外露，用冷漠来掩埋敏绪，懂他之人甚少，共感是这世间最难之事。可她却总能探觉。

“五彩绳湿了。”

商夜年眼眸轻颤，两根相似的五彩绳拼在一起，至少在他看来是在一起。少□□头嫩小，拳心向上，与他手背挨着，仅留有细小的缝隙。

他的肤色很白，可这么一对比，她好似更甚，白中透着红嫩，和她的笑容一样，尤为好看。

五彩绳上的朱砂被她晃动，皮肤轻触即离，如绒羽拂过，有些痒。他强忍想蜷缩的手指，听着她轻灵软绵的声音，如清风贯入耳中。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长命缕。驱邪迎吉，祈福长命。阿序戴上后，定能椿龄无尽，一同观尽世间美好。”裴烟落唇边含笑，眸眼光亮，永远那般纯乐，思绪一瞧便明了。

他后颈发酸，指尖也酥麻，在她直白的注视下，朱唇微启：“你，离得太近了。”

裴烟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收回手支着下颌，扭过头不去理他。

嫌弃离得近，那你还不早些推开，真的是，死嘴硬。

商夜年瞧着她微鼓的脸颊，胸腔里发出闷笑。身子挺瘦，脸上倒是有肉，白白嫩嫩的。

身侧的笑声引得裴烟落不悦转头，圆溜溜的眸子瞪着他，沉吟片刻，不由纳闷道：“和我斗嘴是你的乐趣？”每次见面他们俩就没说过一句好话，可谓是恶言相对。

他端起茶杯，将仅剩的茶水喝尽，像是细嚼着即将说出的话语，夹着笑意，道：“是啊。”

......

变态。

谁家好人的乐趣是斗嘴？

她现在想拿起茶壶泼他，刚刚说的话太欠打了。

裴烟落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憋住想骂人的冲动，喉腔发出呵笑，再次扭过头去，留下个背影给他。

不理这个讨厌鬼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裴烟落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没有讨厌鬼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舒适的很。两人安静了许久，门外响起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

商时序站在门外，轻声朝屋内喊：“哥哥，你起了吗？”

“起了。”

门被打开，见到商夜年时，商时序扬起笑容，打趣道：“我还以为哥哥睡懒觉......裴姐姐？”她望向哥哥身后的裴烟落，脸上表情有些失控，她好像有点理不清现在的状况，裴姐姐怎么会在哥哥的房间里？还是在早上。

商夜年挡住了她的视线，裴烟落向一旁侧出身子，跟她招手，一脸无邪道：“早呀阿序，端午安康！”

商时序呆愣在门外，哥哥还挡在门前，她不知该进该寻个理由回屋，当作没见过这一幕。她慌乱低下头，捂住眼睛，说话磕磕巴巴的，“我，我一会再来。”

裴烟落：？？？她捂眼干嘛？

商夜年将她的手拿下，语气平淡，“捂眼做什么，她来找你的。”

商时序缓缓‘啊’了声，她见裴烟落走向前，手中还拿着一根手绳，愈加弄不清眼前的状况。来找她，为何会在哥哥的房中？

裴烟落上前把商夜年推开，拉着商时序往隔壁走，把他晾在后面，还在他的注视下隔绝了视线，关上了房门。

她将五彩绳给商时序戴上，没作过多解释，只告诉她这是端午的习俗。商时序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她问要不要去看赛龙舟，问题转得太快，等思绪全部理清时，他们已经处于江边。

人潮鼎沸，洛水江边满是喧闹声，江中三支龙队不相上下，驰骋于水面，掀起汹涌的潮波。鼓声响彻，百姓呐喊，激情抵达最高潮，位于正中的青龙已遥遥领先。

“咚咚咚--”浪潮激起，船桨如漩涡直进，鼓声断尾，鼓棒被高举头顶，额后的红方巾扬动，仿佛战胜的旗帜。鼓手朝着岸边呐喊，“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喔！！端午安康！！！”

“端午安康！！”

有姑娘朝着河中扔花，也有些老人扔着粽子，欢呼声与祝福声交织在一起。裴烟落从布袋里拿出三颗用艾草做的星星，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让他们丢入水中。

“星星也会有愁虑，把它丢入水中，沉入水底或漂浮水面，无论什么愁虑都会随着河流冲走，只留下欢乐。”她的声音混着周围的呼喊声，无比真挚。

江中不断荡起水花，她扔的那颗星早已被淹没，不知去向。商时序将手心的艾星攥紧，抬手将它扔进江中，两手放在嘴边，喊道：“裴姐姐，哥哥，端午安康！”

“端午安康！”裴烟落又拿出一颗，这不过这颗是银质的，她笑了笑，“这是你哥哥第一次给的诊金，我让阿爷做成了星星，愿阿序自在常乐。”

小姑娘眼眶泛红，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般，声音哽咽，“谢谢裴姐姐。”她如珍宝般的，将这颗星揣在怀中。

裴烟落摸了摸她的头，见身旁的商夜年未将艾星扔出，出声提醒他。少年望着她，理应是嫌弃她的幼稚，并不想扔出那颗星。她也不强求，像第一次找他要诊金时一样，朝他摊开手心。

少年定定看着那弯玉制的星月，是被刻意打磨过的，精雕细琢，盛过任何。

“给你的，希望你永月相伴。端午安康。”

不再孤单。

——

街道小巷中灯火通明，卖着各式各样东西的摊贩拥挤成一块，密密麻麻，甚是热闹。洛水县的百姓纷纷出来，女子换上了素缎罗裙，盘起了长发簪上发簪，男子则素雅衣袍。祥和欢乐，如画韵雅。

胡欢欢拿着糖葫芦走在前头，胡糊在身后跟着她。祝苋安安静地走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又不时四处看看，寻找着裴烟落几人的身影。

胡糊拎住胡欢欢的衣领，把她拉回身旁，警告她不要乱跑。胡欢欢哪会听，扭动身子挣开他的手，跑到祝苋安身边，朝他吐舌头，“略略略。”

她躲在祝苋安身后，见胡糊拿她没办法，捂住嘴嘲笑。她就料到她哥哥不会在祝姐姐面前打她，一脸得意。

祝苋安伸手环住她，“走吧，继续逛吧。”

裴烟落拉着商时序逛了每一家摊铺，她们看到竹制的粽子，不由地惊叹。过一会又瞧见发簪，都是粽子的形状，别有一番风味。还有许记糕铺，林麟在帮着揽客，许颜和林松正在给顾客打包粽子，生意也是好得很。

“裴姐姐，那有猜灯谜，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商时序兴奋地指向前方的猜灯会，她只知中秋会猜灯谜，没听过端午也会有。

“走，我们去看看。”裴烟落带她过去。

商夜年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奋力地挤到前头，瞧着现在出的是什么谜题。

老板摇着扇子，晃着脑袋，款款道：“无脚却能天上飞，有头有尾鼓声催。打一物品。”

“龙舟！”胡欢欢举起手抢答，她最擅长猜谜语了，在学堂夫子出的题她都能答上来。

“恭喜这位小姑娘，答对了！”老板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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