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瞥了眼桌上染了半寸月光的白玉佩铛,宁绝嘴角扯了扯,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笑意。
当年他才六岁,尚能记事。
趁着皇帝出征,凤宫皇后下了暗令,将他的母妃私自压入内殿,鞭笞得伤痕累累。
宁绝不会忘记,母妃拖着残败的身躯,执着地抱着年幼的他,连夜被逐出城。
母妃浑身僵硬的尸骨,匍匐在雪地里,冷得冰雕一般。
茫茫的飞絮,成了她最后的遮盖。
昔日风华绝代,荣宠无限的宁贵妃,就那样狼狈地死在了风雪夜。
那年的冬夜极冷。
衣衫褴褛地跪倒在乔府跟前,宁绝低头不语。
“哪儿来的乞儿,还不赶走?脏了小姐的眼,定要摘掉尔等看门的脑袋!”
“青柠——”
一双毛绒绒,掐金镶红的羊皮小靴落到了宁绝跟前。
“嘶——这是今年刚做好的大氅……小姐为了等它,花了大半年呢……”
青柠抱紧了那金贵的鹤氅,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乔追月朝她摊开的手掌。
“这鹤氅瞧着实在寡淡,你莫不是忘了,本小姐素来喜红?”
青柠点点头,无可辩驳,虽说小姐是打听到大皇子喜欢女子素净的衣着……才提前半年让她吩咐城中最好的衣匠做了这素净的大氅……
可如今……
红靴的主人不语,只是甩袖转身,身边打伞的侍从连忙紧步跟上,几人一同进了乔府。
鼻尖周遭似有若无地漂浮着一股清香,宁绝低垂着首,一动不动。
“小乞儿,我家小姐心善,真是便宜你了。”青柠瞥了眼风雪地里蓬头垢面的脏污孩童,暗叹,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眼前骤然一黑。
宁绝缓缓揭下那张厚重的鹤氅,微微敛眸。
是了。
这上好的狐狸毛制成的内衬,又用了极为珍稀的银羽绣成了白鹤的纹路作为外在的装饰,不论是穿在身上显贵,纵是拿去卖了,都能保一户寻常百姓多年吃喝不愁。
揪紧了鹤氅面料的一角,宁绝缓缓抬头,望向硕大的“乔府”的牌匾,死寂的眼里生出了些许光亮。
母妃的尸骨下葬那日,宁绝听见府上的侍者闲谈,今年年终,宫中又进了一批美人。
跨过门槛,墨发少年的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得颀长,青色的发带随着夜风扬起,又缓缓垂下。
──
乔追月借口出来醒酒,实则为了寻人。
“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乔追月脚步猛地一顿。
这声音?
怎么那么像……离席不久的二皇子祁然?
乔追月攥紧了竹柄,手里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心下一紧。
祁然自己不就是殿下么?
他这声毕恭毕敬的称呼,唤的,是谁?
难不成,祁非也离了席,还先一步到了这小树林?
嘶,这个粘人的家伙,该不会是刻意来找她的吧?
乔追月拧了拧眉,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成,她得赶紧找到宁绝,然后赶回去。
短短几步路,乔追月已然百念千转。
宁绝毕竟是祁非的人,说不定临时接了任务,躲在暗处待命……
她再走近些,说不定就能在附近找到宁绝了。
根据声音辩位,祁然所在的是一片小树林,离他最近的有几座假山。
乔追月没有犹豫,拎着灯笼抬步往前走。
“您有何吩咐,都是小的应当做的。”
啧,这祁然,高低也是个二皇子,对着亲哥这样低声下气的,实在太卑微了。
打着灯笼,乔追月试图确认祁非此刻仗势欺人的嘴脸。
“何人?”
嗯?怎么那么像宁绝的声音?
乔追月一听慌了,大半夜的,别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脏东西。
“殿下,让我来。”昏暗中,伴随着一阵拔刀的刺啦声,假山旁一阵脚步声正在朝她逼近。
乔追月听得头皮发麻,心也跟着乱成一锅粥。
难道今晚可以解锁横尸林中的死法?
等下,她就非得死这儿么?
她还可以逃啊!
手忙脚乱之际,索性丢下灯笼,乔追月凭着来时的肌肉记忆,兔子般蹦跶着溜了。
气喘吁吁回到夜宴,乔追月低头,五指收拢,狠狠捏了把手心的冷汗。
放眼望去,郡主和祁非果然都不在场,其余的朝臣依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兴致勃勃。
“小姐。”青柠不知何时早一步回来了,递帕子的工夫,趁机朝她疯狂眨眼示意——事情办好了。
乔追月这才长舒一口气,她果然听错了,宁绝怎么可能和二皇子祁然在小树林密谋?
宁绝搁她面前,就是一只乖得不敢多吭一声的修勾,怎么会突然变成恶犬?
这会儿,宁修勾指不定被郡主缠着花前月下呢。
乔追月拿起玉箸,指尖微颤,迫着自己吃了点野味压压惊。
只坐了一会儿,祁非和祁然前后脚回来了。
见他们二人面上毫无异样,以及依旧空缺的郡主席位,乔追月这才起身,避开祁非越发炙热的目光,佯装酒醉,让青柠扶着她回到东院的屋内。
一头栽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乔追月拍拍胸脯,苍白着脸,止不住大喘气。
从来没有见过乔追月这般虚脱的模样,青柠吓坏了,连忙给她倒了杯清茶。
“你今夜确定见过宁绝?”玉石雕琢般剔透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茶盏,乔追月的语调添了几分凌厉。
青柠眼中晃过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正色道:“宁绝来找奴婢的时候,还催奴婢快些回来,莫要让小姐着急寻。”
乔追月挑了下眉梢,眼中依旧存着疑云,语气加重了不少:“之后?”
“郡主那会儿也到了咱们约定好的小树林,与宁绝碰面了。”
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乔追月一路来强作镇定,脑海中紧绷的弦终是断了。
对,一定是她看错了。
天这么黑。
那会儿……宁绝应该在陪郡主。
要是宁绝开点窍,搞不好今夜便成了。
也不知她让青柠备下的那条长缎有没有派上用场。
掩去眼中一抹暗色,乔追月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活泛。
青柠见状,忙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伺候自家小姐入寝。
深夜,窗外的夜风裹挟着树上的红枫,发出了好一阵的簌簌声。
乔追月睡得迷糊,却梦见墨发少年一身鲜血淋漓,阴沉着脸撞开了卧房的门,气势汹汹来找她算账。
“宁绝……你……”听我狡辩……
窗外渗入屋内的月色冰冷,浸透着少年逐渐僵硬的脊背。
少年不知在床畔前站了多久,婆娑的墨影,被冰凉的宫砖缝隙所割裂,渐渐扭曲。
是她。
今晚遇见郡主,是她亲口允准的。
少年的眸,赫然染上了一层浓稠的阴郁,明明是深秋,却像极了末冬逐渐凝结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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