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新春吉乐
江媣眸光微颤，定定望着面前含笑的男人，朱墙黛瓦间，残雪堆叠，记忆深处的少年铸浸了浓墨。
江媣愣愣待在原地，耳畔再次响起男人清冽悠然的嗓音，尾音微微扬起，看着心情很是不错：“公主，我知道我相貌不凡。”
江媣无语的扭头移开视线，半天只道出一句：“卫帅倒是不谦虚。”
路璟淮嗯哼一声，江媣哑口。倒是一直在他们身后的春谱噗嗤笑出声，察觉他们的目光，她讪讪道：“头次见公主吃瘪。”
路璟淮轻佻眉头，眼神半是戏谑半是调笑，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强忍着笑询问堪堪到他肩的江媣，看着倒是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样，只是要忽略他的问题：“真的吗，公主？”
“假的。”江媣一口否认，语速比平时快得多。
路璟淮佯装相信，强抿着唇努力不笑出声，过了好一会才抑制住。
“原来路卫帅平日里这么和善啊？”江媣淡淡开口，她目光带着讥讽，“放在半个月前，我还以为卫帅是不喜我呢。”
这回轮到路璟淮吃瘪了，江媣眼看着他说不出话，又赶忙添了一句，眸子闪过狡黠，仰头道：“是不是啊，路卫帅？”
路璟淮张了半天口，俊朗的面庞无措起来：“公主多虑。”
转眼间，他们已经行至乾清宫。朱墙石阶处，站着一名公公，手持着拂尘，面色焦急万分，来回踱步，看到二人的身影，顷刻换为欣喜。
“路卫帅，二公主，你们总算来了！”李公公把二人双双推进去，抬手擦了擦汗，“陛下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殿内雕梁画栋，只一扇白玉屏风，赫然描绘着四龙遨游云际之外，一条金龙盘旋在更远方更高处俯瞰众生。
玉面之后，是一个明黄龙袍加身的男人，听到门外的动静声，缓缓转身，眉眼带着厉色，言语威压：“什么人吵吵闹闹的？”
“锦衣卫掌卫事路璟淮叩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屏风后的男人走出来，面上眉宇松散，语气不由得温和下来，俨然一副仁厚君主的神情，只要特意忽视掉他不寒而栗的目光。
“你们俩一起来的？”
皇上抬手让他们起身，目光微微诧异，吩咐宫人上了龙井，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是，臣碰巧在门口遇上了公主。”路璟淮如实答道，皇上看他神情自若，瞧着不像是撒谎，便不再多想。
皇上朝江媣看去，黄花梨木圈椅上的女子正小口抿着茶，模样乖巧，丝毫看不出方才的鲜活，恍若昙花一现。
“媣媣。”皇上略有停顿，他与这个女儿的交流实在少得可怜，年长的帝王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宁州的事路卫帅同朕讲了，你做的不错。只是下一次，切莫以身试险，太危险了。”
江媣乖巧应好，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脸颊有些发白。
皇上愣声，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淡淡开口道：“林宪台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看到你因他伤心。”
“有些事离开了那里，便当放下才是。”
“是，谨遵父皇教诲。”江媣垂眉，只是连着半个月的紧绷，她无力去解释这些事。
路璟淮敏锐发现了她的异常，淡笑着缓解氛围：“说来公主离京也有半个月了，日日舟车劳顿，好是辛苦。”
“也是。”皇上倏然想起，神色缓和许多，又拉着江媣讲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末了，在江媣跨出乾清宫前，皇上忽得开口：“今晚就留在宫里吧，陪朕用个膳。”
江媣面色迟疑：“是。”
等江媣离开乾清宫后，皇上苦笑一声：“倒是让路卫帅见笑了。”
“陛下整日为朝中事所绊，公主虽有慕儒之情，却也难以开口。长久下来，未免如此。不过陛下与公主到底是血脉至亲，倘若将话说开，先前以往自然瓦解。”
皇上沉思片刻，眉宇忧愁褪去，淡笑着：“璟淮所言有理。”
“罢了，朕方才还教育媣媣要放下过去，转头自己又撞上去，倒是可笑。”皇上自嘲道，话锋一转，眉眼又染上厉色，“你今日入宫可是查到了什么？”
路璟淮收起颜笑，一脸正色：“陛下，臣查到……”
是夜，明月当照。
皇上、皇后和江媣团坐在檀木沉香鸢凤圆桌边，苏嬷嬷在一旁布菜。
“丽妃又病了？”皇上蹙眉，“这病怎么总不见好，太医院一群废物。”
“太医正说母妃是心疾，到了冬天本就容易发病，又碰巧……”江媣没再说下去，一时间凤仪宫只有碗碟轻碰的叮叮声。
苏嬷嬷很快布完了菜，微微福身。离开前，顺势把门捎上了。偌大的凤殿内，唯有三个人不动声色围坐在圆桌前，场面冷清。
皇后率先打破冷寂，她倏地举起瓷盏，江媣看去，高举的琼酿恰好挡住了皇后的神情，看不出她的喜乐：“算起来，今日也算是百姓的过年夜。”
杯瓷相撞，发出“叮”的响声，与此同时，窗外簌簌起漫天烟火，犹如流星坠地，溅起明亮的火星子。
灯火明媚，眉目流转。耳畔传出朱墙内宫女侍卫的稀疏惊叹声，有些不真切。
夺目的烟火迸发出彩色光辉，彩火的碎影洒在皇后的面庞上，她的美眸倒映着光辉，明明是熠熠生辉的色彩，却总叫人有一种落寞的错觉。
她嘴边挂着淡淡笑意，眉眼柔和，眼神温婉，宛若慈悲为怀的碧霞元君。
察觉到江媣的视线，皇后侧头以眼神询问她，目光关切。
江媣淡淡摇头，半晌后，长空的烟火即将殆尽，空气弥漫着淡淡烟草味，有些呛鼻。
皇后闻得直咳嗽，抬手将五菱雕牡丹窗拉了起来，冷白的月色隔绝在朱墙之外，屋内灯火通明，烛舌缠上檀木桌，绽放一朵诡秘的曼陀罗。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身后缓缓响起。
“皇后、媣媣，新春吉乐。”
江媣听后，目光诧异看向主动开口的明黄广袖袍的男人。男人眉梢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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