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比试获胜
万众瞩目的驸马选拔在礼部紧锣密鼓的操持下,终于定下日子,在宫中举行,由皇帝裴珩主持,太后亲临,百官到场观礼,人人都道,这是皇帝对长公主无上的信任与荣宠。
太和殿外,原是举行大型典礼之所,已被空出来容纳驸马比试的人选。
裴昭樱坐在裴珩右手边,位列群臣之上,着黑底滚烫金线织锦的玄色朝服,端庄雅正。
重叠威严的裙摆下垂,加之挺拔的坐姿,寻常人等根本看不出面若桃李的长公主身有残疾,品阶稍低些的官员不敢直视,只觉得有幸娶了长公主真是天大的恩赐。
皇帝破例配与裴昭樱半幅皇后仪仗,绮罗亲自在后头给裴昭樱打着扇子,心疼不已。
今日裴昭樱代表着皇家颜面,穿着由不得舒适随心,在天尚未亮时就要梳洗穿衣,浓妆艳抹,光是华贵隆重的朝云近香髻便让两个小丫头梳理了半个时辰。
坐上进宫的马车时,裴昭樱只咬了一小口点心垫垫肚子,罔论日常的进补。
流程漫长,裴昭樱等到嘴唇干裂,绮罗唤人奉了茶,裴昭樱忍着只润了润唇——在宫中,百官众目睽睽下,行止不便,最好是饿着渴着。
直视天颜是不敬的大罪,绮罗忍着不看皇帝,心底止不住埋怨,风风光光的排场是给别人看的,辛苦煎熬实实在在的落到了裴昭樱身上!
太后一在百官面前,戏瘾便大发了,捶胸顿足,长吁短叹:
“唉,望着场下的青年才俊人才济济,可哀家的心可曾好受过?从小看着长大的樱丫头便要嫁人了,这是活生生从哀家心头剜下一块肉啊!”
裴珩看了一眼亲娘,觉得过了,尴尬得不能接茬。
令人倍感震惊的是,太后还真用织金锦帕子拭出来两滴泪!
不过,等到裴昭樱闻到了一股生姜味后,勾了勾绮罗的手心,主仆二人都不奇怪了。
太后一边由近侍女官孟镜雪伺候着擦泪,一边抬头死盯裴昭樱,两条过分浓烈的眉毛压着眼睛,眼球翻着下三白,像一条要扑过来撕咬裴昭樱血肉的恶狼。
“臣自当也是舍不得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还请太后娘娘多多保重,莫要伤心。”陪同的百官中不少人和太后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太后要演戏,裴昭樱碍于场面奉承应合。
两个女人默契地从彼此眼神中读出了忍耐和厌恶。
裴珩俯瞰众臣的谨小慎微,畅快非常,因为身侧常年抵着他心口的那把刀正在底下待选,他总算得到了为人君者执掌生杀予夺的快意。
原来高高在上,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无人分夺权柄的滋味,美妙至极。
所谓“高处不胜寒”,是庸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常年病弱体虚的裴珩神采奕奕,满身畏畏缩缩之气退了个干净,等着清除祸患,拥江山入怀了。
肖与澄猜到了皇家的用意,满腹不甘,在第一场的文试策论之中,不提笔落下一字。
翰林院来的考官颤颤巍巍提醒:
“大司空,已经开考了,请快些作答吧,陛下、太后、殿下正翘首以盼呢!”
肖与澄抚掌笑道:
“多谢大学士提醒,可惜我是行伍粗人,实在不通文墨,贻笑大方了。”
考官尽到了提醒之职,抹了一把虚汗,不欲身陷漩涡,叹气转身远去了。
满朝文武,谁敢笑话军权在握的大司空?
一张白卷,是当众扇在皇家颜面上的一记耳光,于肖与澄自身毫发无伤。
薛粲在前头已跟肖与澄陈情利弊:
“长公主是陷阱,亦是一块肥肉,万不可花落别家。主公,您且忍一头,到成婚后就好了,女子嘛,哪有婚后有能耐不低头的。”
肖与澄一想到因此要给末路皇帝好脸,如芒在背:
“军师,话虽如此,可要我低了他们一头,怎么想都不痛快!何况尚主的表面功夫得做好,我忍痛将一屋子的姬妾打发了个干净,皇家挖了坑等我下去,我还不能施点脾气了?”
薛粲再劝,肖与澄洋洋得意道:
“比试是个过场罢了,我表现得再差,小皇帝不也得绞尽脑汁地替我找补?捏着鼻子地嫁姐姐。他们算计我,我还要灭他们的威风!”
肖与澄扫视一圈奋笔疾书的世家子弟们,愈发得意,只有一个锦衣胜雪的人成了他的眼中刺。
肖泊不加朱缨宝饰,衬得世家子弟们花里胡哨宛如绣花枕头,没有埋没在珠光宝气之中。
他书写策论,胸有成竹,坦坦荡荡地争这个驸马之位。
肖泊字迹俊逸,风骨不凡,巡考考官经过他身侧时,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肖与澄冷哼出声,恨这个族弟跳出来与他相争,又笑肖泊当个陪跑的竟如此起劲。
若不是考场上禁止考生喧哗攀谈,肖与澄定要出来苦口婆心地劝告肖泊,莫要做这些无用功。
哪怕是同族之间亦相隔鸿沟天堑,他是注定要成就功业尚主摄政的,肖泊须得掂得清骨头的分量,不必勉强自己如他一般出类拔萃,安稳在大理寺蹉跎到老吧。
烈日高悬,快要移到天空正中,绮罗留心及时给裴昭樱拭了汗,低声询问她可要进茶。
裴昭樱摇了摇头,满头珠翠流苏叮当,场中数十人,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人脸,她着了魔似的,凭感觉认准了一个身影,再没挪目。
除了肖与澄,涉及皇家体面,其他人再疏于诗书,也尽量地写些歌功颂德的漂亮话填满纸张。
裴昭樱看得出来,肖泊的笔没有停过,胸中沟壑,依托纸笔舒展。
低着头的人,当然不知晓有人正目光灼灼地凝望。
望不出什么来,小小的一个人影,偏就与众不同,裴昭樱越瞧越有种莫名其妙的熟稔。
而且,肖泊的琴声,与梦中陪伴她的琴师别无二致,这一点巧合说出来像痴人说梦,裴昭樱独自藏着,没同人提起过。
怕人笑,怕人说这一段没头没尾的巧合算不得缘分。
朦朦胧胧的,雾里看花,不比梦境清楚多少,裴昭樱稀里糊涂地一头栽了进去,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作答时间结束后,试卷先呈给皇帝,再传阅群臣,君臣当场商议出头名。
首当其冲的是肖与澄的白卷,裴珩面色泛青,往下翻到肖泊的试卷后,将这一辱轻轻带过,和学士们摘取了肖泊的用典,大赞其才,定了头名。
有皇帝带头,其余人等紧随其后溜须拍马。他们不是不想借机讨好肖与澄,正常人面对一张白卷,再多的溢美之词都会随之成空。
裴昭樱未发一言。
肖泊这样的人,总是尽心竭力地对待手头上的每一桩事务,帮街边小贩索取损失也如处理江洋大盗劫杀案一般一丝不苟。
假使今日是别的公主贵女的择婿比试,肖泊恐怕依旧会认真对待,不让女子因他面上无光。
裴昭樱端着笑容,目不斜视。原先,她提防着皇帝太后兵行险着,会突然将驸马人选换为肖与澄,有那张晃眼的白卷刺激着裴珩之后,裴昭樱松快了不少。
没料想,轮到肖泊在等待的间隙用余光寻她时,没有机缘对望。
前些天,离选试的日子愈近,裴昭樱脸上愈难出现个笑脸,突然反悔了,对左右道:
“也许孤不该将他牵入局中,平白地耽误了他的姻缘。”
金晨宵安慰:“属下从来没有查到过肖泊大人与别的女子有牵扯来往,赐婚圣旨大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日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孤与肖泊,本是简单的君臣之谊,陷入夫妻恩义,岂不奇怪?”
“这也不影响殿下将貌美的军师收入后宅啊!”
大庭广众的,裴昭樱蓦地想起来和属下调笑的两句诨话,更有意避着与肖泊对望了,唯恐亵渎了他。
裴珩宣布收整换装进入下一轮武试,裴昭樱端着仪态点头附和,耳朵被分量扎实的黄金镶红宝石耳坠坠得发热。
等台上桌案撤走、诸人换装完毕,裴昭樱再打眼一望,被肖泊的眼睛当场捉住,大梁民风开放,她却羞怯了一回,两颊的胭脂晕得更开了。
肖泊很快换了身玄色劲装。他这人一穿文质彬彬的官服,看起来清减得连带骨头架子都没有几两重,换了窄袖贴身方便施展拳脚的武装后,该有肌肉的地方被布帛勒出了痕迹,看不出是终日伏案的文官,倒像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武试先靠抽签随机二人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对体力消耗不小。
世家子弟们的花拳绣腿不够看的,裴昭樱悍妇名声在外,不少人到了这步随意卖了个破绽给对手,被打下场。
肖与澄换了一身红色的骑服,抹额、护腕、护膝一应俱全,不战而胜后,还志在必得地对着裴昭樱笑。
意思是,不论从前二人有多少不愉快,要烟消云散,结两姓之好了。
裴昭樱眼刀子剜过去,不给好脸。
“难怪大司空战无不胜,真当是大梁的战神。”
“军中有大司空坐镇,陛下可高枕无忧矣。”
裴珩笑意渐冷,几乎将掌中瓷杯捏碎。
有几场谁打了都会名垂青史的仗,他已预备御驾亲征扬天子威名,是一干老臣等哭天抢地地说大梁朝再经不起皇帝有失,拼死拦住了,他没奈何,给了肖与澄顺势日渐做大的机会。
肖与澄已成心头一患,难道这些老臣们只知大司空不知天子吗!
裴昭樱一看便知裴珩遇事挂脸的习惯还没改掉,表态说:
“大理寺的肖泊大人,孤看着亦是人中龙凤,鹿死谁手,诸位大人们等着看最后的比试吧。”
往前放几代,裴珩有能力做好一个中兴之主,无奈江山交到他手上时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模样,权臣、外戚、诸侯威胁一个不落,老虎不压着性子积蓄力量,几波倾轧的势力估计早就先协同一致扶持了个听话的皇帝了。
裴昭樱纵然和裴珩嫌隙渐深,在外头,只能站在裴珩那一边,有时,裴昭樱还可怜他。
不多时,场中唯剩肖泊、肖与澄二人。
其实,肖泊输赢与否,有文试无可非议的头名在,裴珩能扯一番说辞照旧定肖泊为驸马。
裴昭樱猛然一惊,突然后悔没有提前告知肖泊他即为内定的驸马。
肖泊不知,为了求胜会拼命,而肖与澄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踩着人命过来的,哪里是泛泛之辈!
肖与澄的性子,不会对肖泊手下留情。
前几轮,肖与澄的对手几乎全部自觉认输,寥寥硬骨头们被肖与澄打得要劳内监们抬下去医治,他心狠,体力保持得足。
肖与澄笑笑说:“你我何必同室操戈,现在我不瞒你,我早是皇帝属意的驸马,你且认输,省下一场毒打。”
肖泊的黑衣湿下去一大片了,深深浅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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