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使在人间(十三)
毋庸置疑,成功将嫌疑人抓捕归案是一项重大突破,但行为分析小组的探员们还无暇仔细品味这份喜悦。
原因很简单,拉斯金比他们预想的更难对付。
他的拒不配合是真的一声不吭,无论是面对向自己强硬地施加压力的摩根,还是平和地劝导自己配合达弗涅欧斯,他虽然也会产生对应的情绪波动,却始终都坚决地保持着沉默,展现出了非凡的毅力。
如果说沉默是金,那这家伙起码也得是个千万富翁。
显然,他相当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应付不了调查局的审讯,索性把这部分扯皮工作直接交给律师处理——即使摩根和达弗涅欧斯为了降低他的提防,还没来得及在问话中特别展示自身的专业性。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拉斯金这是已经打定主意,只和他的律师交流。
若是平时遇到一个这样行事的人,达弗涅欧斯还可能会赞赏他的聪明果决,以及坚定的意志。
可惜很不幸,眼下是在审讯,而拉斯金这种人恰恰是最让人头疼的类型。他们绝对能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撞上南墙都未必死心。
他们就这么在嫌疑人单方面的沉默中僵持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拉斯金的律师从晚高峰的堵车里脱身,赶到警局。
有了律师的介入,至少双方能重新开始语言交流。哪怕只是间接的语言交流,也算是一点进步。
趁着那位律师与客户单独谈话的时间,负责审讯的摩根和达弗涅欧斯刚好出来透透气,同时和霍奇交换一下看法与情报,讨论接下来的讯问策略。
关好门,摩根一上来就直言不讳:“这个混球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他简直有恃无恐。要么他就是凶手,而且确信我们找不到证据;要么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笃定只要撑过72小时,或者拘留期间不明嫌犯再次作案,自己即使不配合,也能直接被释放。”
等待,看有没有新案件发生。这是最简便的检验方法,也是组员们默契地避而不谈,并竭力避免出现的残忍选项。
因为那是用一条无辜的生命去赌博,也许拉斯金不在乎,抑或经过权衡认为可以接受,但行为分析小组输不起,他们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样赌。
“我觉得,他的行为更符合第二种可能。在串联起我们提供的信息时,他有一个明显的思考过程。意识到我们怀疑他,他的惊愕和愤怒都很自然真实,看起来不像在表演。”
根据记忆,达弗涅欧斯梳理了一遍审讯期间自己的各种判断,“而且拉斯金的逻辑清晰,缺少我们侧写中死亡天使具备的那种扭曲思维。从措辞来看,他直白地承认了受害者的死亡事实,毫无避讳,也没有采用诸如‘离开’、‘安息’、‘解脱’之类隐晦委婉的说法进行美化。”
当然,他对使用“谋杀”一词表现得十分抵触,但很多正常人也会有类似的态度。仅凭这一点,不能多么有力地坐实拉斯金的嫌疑。
“但是拉斯金明显还有所隐瞒,否则他怎么会看见联邦探员就想跑?而且被捕后,他宁愿承担四起谋杀的指控,也不肯稍微解释一下这个不对劲的反应。
这只能说明他隐瞒的问题非同小可,至少也是某种犯罪行为。可能是未成年色情影片,嗑药……甚至不排除是连环谋杀,演技出众的连环杀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摩根揉了揉后颈和右肩膀,反驳道,“现在除去侧写的描述,还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是否无辜,加上他自己不配合,我们一时半会没办法彻底解除他的嫌疑。谁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在这些连环谋杀案里一清二白,还是装出来的,或者也可能是在故布疑阵,想误导我们去探究他隐瞒了什么,从而忽略他身上背着的谋杀嫌疑。”
这是一个死循环:作为连环谋杀案唯一的嫌疑人,拉斯金要想打消探员们的怀疑,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坦诚配合,然而他出于某种未知的顾虑,非但做不到坦诚,还显得格外心虚和抗拒,结果自然不可能好,反而愈发加重了拉斯金的嫌疑。
摩根和达弗涅欧斯已经用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证明过了,不设法解开或跳出这个死循环,审讯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僵局。
“瑞德和普林提斯还没有在拉斯金的家中发现物证,加西亚正在远程检查他的笔记本电脑。”霍奇看几眼手机,转告他们其他人目前的动向,“不过我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处,嫌疑人口供依然是一项很重要的证据。”
“也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试探。”
达弗涅欧斯隔着单向玻璃观察拉斯金和律师的互动,若有所思地提议,“不明嫌犯很重视谋杀的计划性和仪式性,我们都知道,他的控制欲使他不能容忍超出计划的发展。那么,如果我们把他重要的仪式顺序理解得乱七八糟呢?”
假如是真正的凶手,他必然不会对这种言论无动于衷。
正冥思苦想的摩根闻言双眼一亮:“好主意!前面最好有些铺垫,得让拉斯金以为我们无计可施,放松警惕。另外,错得不能太刻意,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颠倒哪里的顺序……”
“记得控制时间,别拖得太久,律师肯定会要求警方保障拉斯金的休息。”第二场审讯开始前,霍奇特别提醒他们两个,“还有,用词严谨些。”
虽然律师在场会让审讯变得加倍困难,但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还远不到放弃的时候。
摩根和达弗涅欧斯点头应下,调整状态,重新踏进了审讯室这个战场。
拉斯金的律师约莫四十岁上下,西装革履,身姿挺拔,虽然其貌不扬,但气质非常符合大众对事业有成的精英阶层的刻板印象。这个男人起身和他们握手,然后彬彬有礼地告知他们,下面拉斯金先生的所有回答都将由他来转述。
两位探员早有心理准备,不咸不淡地答应下来。
至于实际怎么操作,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万一嫌疑人自己忍不住要说话,他们也不好强行制止吧?
接下来的审讯才是重头戏,一开场,摩根便首先摆出事实:“据我们查到的记录,四名受害者曾先后在凯克医学中心急诊科就诊,并且均在你的轮班时间内。所以,我们认为你有接触到所有受害者个人信息的机会。对此你作何解释?”
桌子对面的拉斯金认真读了一遍摩根拿出来的病历,又与律师交头接耳一阵,然后律师有条有理地回答了一大段话:“凯克医学中心是洛杉矶最大的公立医院之一,急诊科室的专业水平在本地名列前茅,本身就会吸引许多慕名而来的病人。
第一位受害者来就医时,拉斯金医生还是普通的住院医生,虽然后来他升任了高级住院医生,但他从来都不是整个急诊科室的总负责人。只有第三位受害者算是他负责的病患,另外三位即使到过急诊室,他也完全有理由不认识他们。
即使升职后,我的客户也无权无故调阅平级、上级负责的患者信息,如果按你们所说,他还要从更大范围的资料中筛选,必然会引起同事们的注意。
这样说来,姑且就算他还可以接触到第二位受害者的个人资料好了,但第一位受害者是由当时的主治医生和高级住院医生负责治疗,第四位则是由现在与我客户平级的另一位高级住院医生接诊,因此我的客户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两位患者的相关信息。”
达弗涅欧斯抓住机会,提问道:“也就是说,如果你频繁翻阅其他医生手下的患者资料,必定会有同事注意到?”
拉斯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律师,随后才转回脑袋,朝他们点点头。
被忽视的达弗涅欧斯也不以为意,尝试和对方讲道理:“为了确保情况属实,我们需要就这个问题向你的同事求证。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样做可能出现的结果,在急诊室这种地方,小道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假如你坚信自己的清白,为什么不直接与我们合作,一起证实它,也为彼此都省下些麻烦?”
这次甚至不需要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拉斯金回应,一旁的律师已经皱起眉,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清者自清,事实将足以证明我的客户的清白。
如果有人私下散播不切实际的谣言,影响到拉斯金医生的职业发展,我们自然会起诉他们口头诽谤,侵犯我客户的名誉权。这是法律能解决的问题,不劳探员们操心。”
“我们都知道事情没那么轻松。”达弗涅欧斯微笑着轻轻摇头,循循善诱,“也许法律可以阻断流言蜚语的传播,但那是事后的补救,你不能控制知情者的人数,更不能控制他们因此产生的想法。”
有汗珠从医生的发迹滑落至额头,被他抖着手用纸巾抹去。他凝视着达弗涅欧斯的双眼,似乎在指引下联想到了对方描述的那种情景,喉结缓慢而艰涩地上下移动了一次。
但很快,律师抗议这与审讯内容无关的发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拉斯金主动移开视线,略显短促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情绪也渐渐趋于平缓。
对这种抗议,探员们都不置可否,摩根顺水推舟地接过话题,继续提出质疑:“调查中,我们注意到,每次的案发时段,你恰巧都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这点对你其实相当不利。”
“我的客户在经历连续的悲剧后,更希望独处消化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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