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私刑

李灵钥才喝了一口茶，一名差役来到：“门外有个胡人要见李小公子。”

李灵钥放下公文出来，已见市舶司衙门口站着格内什手下的南朱罗国堂倌，他正对内张望。

看到李灵钥，那堂倌对她行了个礼，将一封信递上来。

李灵钥谢了他，他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李灵钥拆开信一看，大吃一惊，她向市舶司门外看去，那堂倌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要一匹马。”她转头对衙门内差役，“我有急事，要一匹马，到哪里去取？”

“衙门的马匹都得李大人或是霍大人同意，才能牵出来。”差役指点，“李小公子得先……”

没等差役说完，李灵钥已飞快转身向父亲所在奔去。

李良宏身边立着陈书怀，李灵钥奔到他面前，顾不得向陈书怀打招呼，先道：“爹爹，我要匹马，我得……”

陈书怀见了这情形，对着李良宏拱手：“李大人辛苦，下官先去办事。”

看着陈书怀离去，李灵钥转头对着父亲说道：“我要赶紧去往格内什老伯的客栈，阿拉义与阿德南……”

李良宏：“曜儿，你慢慢说，镇定些！”

李灵钥顿了顿，吸了口气：“他们，他们要被谢赫处罚！”

李良宏意外之极，“处罚？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李灵钥将手中的书信展示给父亲：“这是谢赫请我前去的书信！谢赫等着我去观看对阿拉义他们的处罚！”

她指着其中的一行小字：“这应当是格内什对我的提醒，让我先不要进入驿馆，在门外等他。”

这书信以大食国文字写成，李良宏一字也看不懂，他拉住李灵钥：“处罚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处罚？”

李灵钥又对着书信看了看：“这上面没说处罚的缘故。”

李良宏：“你所说的处罚，与为父认识的处罚可相同？”

李灵钥点头：“便是爹爹知晓的处罚。只是，只是大食国处罚的方式与我们不同。”

李良宏：“有何不同？打板子？鞭刑？还是拳打脚踢？阿德南与阿拉义又不是那处的奴仆，还能怎生处罚？”

李灵钥摇头：“他们不是奴仆，处罚也不打板子。他们，”

她深知大食国的私刑，但知晓说出来，父亲更不会让她去了。

李良宏盯着女儿，见她为难，猜着不是好事，沉下了脸：“不行，你还小，这处罚不看也罢。”

李灵钥急了，仔细想了片刻：“爹爹，上回我在谢赫处告了他们一状，说他们在市舶司闹事，今日处罚是谢赫要给我公平！但这样的公平我不想要！我只想他们好生来交纳税银，没想他们被处罚。我得去向谢赫说分明。若是谢赫会错了我的意，我解说分明了，应当能救下他们来！”

李良宏想了想：“我随你去！”

李灵钥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来：“爹爹别去！谢赫不会轻易见外人。爹爹为市舶司官员，又是我的父亲，从前也没见过谢赫，他未必会见；爹爹去了或许会火上浇油，谢赫为了保住颜面二话不说便处置他们，还劝都劝不回来。”

这时不仅李良宏愣了，连唐明安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看向他们。

李灵钥定了定神：“爹爹，这些异国客商最要面子，谢赫让我前去，必有缘故。可爹爹去了，谢赫便会以为爹爹也去看他如何公道处置这三人。他即刻就会处罚他们，不听劝解。”

“那你也不能去！”李良宏盯着她：“在为父心中，你的安危比那阿拉义等人更加要紧！”

李灵钥：“我必须去！谢赫来请我不去，下回再有事，他就未必会见我了。大食与波斯这两国的商人很是骄傲，首领更骄傲。我的本意只是让谢赫约束阿德南与阿拉义，请各国商贾按朝廷的条律行事。我没想让谢赫惩处他们！”

李良宏这些日子没少与异国商贾打交道，知晓他们难缠，也知晓他们固执。

若这谢赫是因女儿而惩罚了阿拉义与阿南德，异国商贾必定会传说，以他们的固执，或许办差会更加麻烦！

他叹了口气：“私下处罚乃是私刑，不会是好事。你还年幼，会受惊会发噩梦，不宜去观看谢赫的刑罚。”

李良宏转而对唐明安道：“你去请广府县衙的官员来。”

唐明安去了，李良宏嘱咐女儿：“谢赫在大周处置他的族人，有违大周律法，该让县衙派人去处置。你便不要牵扯进去了。”

不多时，广府县丞来到，听唐明安把事情说了一回，县丞微笑：“李大人，下官管着广府百姓，理当也要管外夷百姓。但这驿馆设立之初，这位谢赫便来说过：大食国的律法与大周不同，若是外夷客商在广府犯了过错，他必定送到衙门来由衙门处置。但若是住在他处的外夷客商犯了过错，他会小施惩戒。”

“此一节衙门里也探讨过。广府来的异国客商多了，难免会有不妥当处。从前几乎日日都有人来衙门告状，都是大周百姓与异国客商的种种争执。而异国客商出错大多是因他们虽也知晓入乡随俗，但有些小事还是按他们的习俗与规矩来。这位谢赫管他客馆内的杂事，便与我们各人管家中杂事一般。若这位谢赫管得过了，客商前来衙门告状，我们便去寻了这位谢赫来问明缘故，而后按律处罚；若客商没来告状，可见谢赫管得也得当。我们便也不插手了。”

李良宏听了唐明安的通译，只觉一言难尽：“这可是让异国的人来大周的国土上管异国商贾，各位可写了奏疏上报朝廷？”

县丞微笑：“这事数年前便上报了朝廷，朝廷回复过：客馆之内小事交与客馆主人管辖，大事与客馆之外诸事，依旧由衙门管辖。”

李良宏愕然，半晌后才问：“何为小事，何为大事？”

县丞拱了拱手：“实则客馆之内多有商贾之间偶尔争执，还有便是商贾违反了谢赫对客馆的管辖。这份批复虽年月久了，但还能找到，李大人要看，下官可以去找出来。”

县丞离去，李良宏摇头叹息。

李灵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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