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焰火乱京
不愧是七朝元老，章华台案里走过来的人！徐老太傅拿捏的不是林妍，而是轩明，拿捏的是轩明作为一个帝王一个男人的自尊自负，逼得林妍——要么死，要么反。
九霄宫上，林妍已经反过一次。
所以，徐老太傅笃定她这一次——也会反。林妍的骨子里，流淌的是圣文肃公主、是松原妘氏的血脉。
“你走吧。”林妍不再理他，最后道，“给你一个忠告，只当你我恩怨两清。明天去归尘寺把徐悠请出来，她做你的皇后，可多保你江山三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
林妍累了，不想多言，也懒得理会这一地狼藉了，去到床上就要休息。
“鸩酒与白绫明早就会送来。”轩明出门，道，“若有遗言，趁着还有时间，快写吧。”
写？写什么？
该交代、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安置妥当，林妍不想理他。
轩明离开后，禁卫军高举着火把就涌进了庭院。整座小林府处处都是红彤彤的火光与铿锵的铁甲交碰声，林妍拉下床幔，遮住透进屋子里的耀耀火光。
但挡得住火光，挡不住兵士们呼喝的声音。
林妍旧疾又复发，咳得她睡不着。
起身去倒水，却看见床头一地碎瓷——早上时候，都被轩明打碎了。
于是只能硬咽下咳意，林妍无事可做，坐在了妆台前。
窗纱微亮，林妍恍惚。
镜中人，肤白如雪，眉眼如画，眸含秋水。
如沉璧静影，如秋岚远枫。
曾京中人评她：蹁跹抚影，妩媚清风，胜却世间万种风情。
万种风情，遥寄清风一线，付与明月何许，炎凉几番？
妆奁里，有一只哨子。
是那年楚奕回菀南时候留给她的，可以联络楚奕在京城里剩下的所有暗桩。当时楚奕交代她，他已命所有暗桩全部静默，唯一能令他们重新启动的信号，就是这个哨子。
林妍把哨子凑在了唇边……
却突听“嗖”的一声尖鸣，熟悉的声音，林妍猛然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道白色焰火从不远处陡然升空，清朗的夜色里留下一道浅浅淡淡的烟气，而后“咚”的一声，一朵白色焰火在半空里炸开，映亮了一方天空。
林妍一怔，起身跑去窗前，而后好似呼应，接二天三的焰火腾空而起，有青色、有红色、有黄色、有青白两色，一道道焰火伴着爆鸣在四面八方的夜空上绽开，一方又一方，勾连了天地与人间——
硝烟的味道，在淡淡地弥散。
一道道八爪钩索甩过高高的院墙，葛白带着二百多青衣军近卫营最骁勇善战的猛士们，黑衣黑巾，悄然无声地翻进了小林府的高墙。
御书房里的轩明，亦是一夜未眠。
突听得焰火炸响，轩明一凛，霍然睁眼，出门去看——
但见天上烟花一片，将夜空点燃！
“陛下！陛下！”新任的京兆尹慌得系错了朝服的衣带，一见轩明，扑倒就道，“京城东、南好几处宅子失火，城南粮仓也失火！平康巷半条街都失火！还有御史台，不明原因爆炸，也烧成一片了。火点十二三处，水龙局扑救不及！请陛下派禁军灭火！”
“陛下！”杭文急匆匆也深夜闯宫，“禀陛下，接到消息，城外驻京川南军哗变！据传是兵部克扣川南军饷银，实情尚不知！”
“陛下！”秦小六奔来，见轩明前面已跪了俩人，愣了下，但他觉得他的事情最重要，飞快道，“东门、西门、南门有贼人攻城！城防军顶不住，请速调兵支援！”
“陛下！”禁卫军统领来报，“军营中疑似有人投毒，禁卫军集体腹泻，请调太医院太医救治！”
话音没落，又一前一后两个满身血污狼狈的将军奔来，一个说“南门已破！”，一个说“东门已破！”。
“陛下！”刑部尚书跑过来，“刑部大牢突然爆炸，囚犯出逃，请速封城门，京兆府、禁卫军协助追缉！”
“陛下！不好了！……”
天上的焰火还在炸，此起彼伏地，争先恐后的，像比赛，也像嘲笑。
一道焰火，就是一处乱。
这一晚的京城，被焰火点燃。
轩明的脑子也在炸。
这还没完，内宫大监也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一看这阵仗，懵了。
轩明深吸一口气，问，“你有什么事？”
“回，回陛下，”老内监瑟瑟，道，“奴婢没什么大事，来回陛下，紫宸殿走水，请陛下，暂避。”
好家伙！
一把火烧到轩明寝宫去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最早来报的京兆府尹跪着不敢抬头，他都听到了，脑瓜子嗡嗡地，只有一个念头——要翻天了！
果然，林帅还得是林帅。
不发威的老虎，病弱了一年多，散尽了嫡系，她也不是病猫。
这也真不是楚奕故意给轩明难堪，实在是到了这边，一众青衣军旧部听说轩明竟公然验林帅的“贞”，格老子，青衣军给前线浴血奋战杀着犬狄蛮子收复失地，他们病重垂危的林帅在后方叫人这么欺负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众热血意气的儿郎，和犬狄铁骑打生打死杀进杀出都不带怕的，一手带他们出来的主帅被这么欺负，能咽下这口气？回江北了一说，在同袍前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都是和犬狄铁骑厮杀血战过多少回的骁勇悍将了，回头再看江南这些大头兵们，简直容易的像虐菜一样。
轩明拳头攥的咯咯响，这脸打的太响，左一下右一下，太不加遮掩明目张胆，明晃晃的泄愤示威，谁都知道根源在哪里。
“去小林府。”轩明沉声道。
——但出不去，到了宫门前，一众人愣了，宫门落锁，而拿着钥匙的人，不见了。
摆在轩明面前的也有两个选择：要么破开自己的宫门，要么，走杭文秦小六他们报信来的角门。
他说林妍就让他没了帝王尊严？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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