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知道,你是圣女
谢宴还是很爱干净的,如果有条件,就每日都沐浴,比阿芜都讲究。
“将军,夜里凉,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吧。”老瘸颤着腿去找谢宴,然后看见了那个果然生在谢宴胸膛彩铃蝶。
他眼神再不好,可举着红烛,总也能分辨出谢宴胸膛上多了点东西。
谢宴道:“不必了,夜色已深,你年纪大熬不住,先回去睡吧。”
谢宴与闻川有几分像,纵使外表再冷酷,内心也总是柔软的。老瘸思及此处,更坚定了除掉巫疆女的心思,沉玉小姐说的没错,自己不能因为风黎夫人是好人就善待所有的巫疆女。
老瘸回去后,院子中便只有咕咕的叫声,谢宴享受这种宁静的时刻。
其实若不是为了长姐,他恐怕不会上战场,而是读书做官,亦或是只是个整日读书作画的闲散人。
“看够了没有?”
谢宴回身,望向坐在窗边的阿芜。从谢宴打水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直勾勾盯着谢宴,像只看见黄鱼的小猫一样。
阿芜从窗户处跳下来,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到谢宴面前,瞥见他胸膛上栩栩如生的彩铃蝶,轻轻抚上去,道:“这彩铃蝶在你身上,真漂亮。”
谢宴往后一躲,道:“再漂亮,日后也与你没有关系了。”
阿芜仰着小脸,柔润的眸子瞧着他,道:“你不要我了?”
谢宴薄唇紧抿着,不说话。
明明是她想离开自己了。
阿芜本来就赤着脚,她踩在谢宴的脚背上,双手环住谢宴的腰,巧笑嫣然:“你舍不得我。”有情蛊在,她对谢宴就有绝对的把握。
谢宴忽而道:“我如何做,能将你留在长安。”有不少像月阿朵的巫疆女留在了长安,他在想,阿芜是不是也可以。
谢宴的眼神过分真诚,阿芜躲闪着想往后退一步:“我不能留在这里,巫疆不能没有我。”
他拦住阿芜的腰,不让她离开自己半寸,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事已至此,谢宴也不想管自己说话是否有漏洞,他迫切地想知道有关阿芜的一切。
她太神秘了,她的家人,朋友,来处,谢宴一概不知,若是有一日谢宴想找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山间的月亮似乎都要比寻常地方的明亮些,仿佛是世上最干净的地界,让人都不舍得撒谎。
阿芜:“你这么聪明,应该都猜到了吧。”
她吃住都与谢宴一起,说话做事时难免会有些疏漏,谢宴心细如发,应该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
他嘴角弯了弯,不知是嘲讽,还是欣赏,在阿芜耳边,像吹了一阵风般,道:
“巫疆圣女,南音阿芜。”
阿芜是她的小名,她的大名是南音铃,祭祀时巫婆婆也会唤上一声圣女南音铃,可从来没有人叫她南音阿芜。
神赐的姓,伴着最亲昵的小名,再从他嘴里喊出来。
酥酥的,麻麻的,阿芜语无伦次:“你,竟然敢这么唤我。”
谢宴本来只是猜测,但阿芜的反应证实了这件事。
从在驿站时,谢宴就知道阿芜有另一个名字,南音铃,只是谢宴查遍了书籍,都未曾找到巫疆有这么一个姓,直到遇见老瘸,谢宴问南音的来源。
老瘸说,他也是偶然得知的,巫疆圣女随非血脉传承,但是每一任圣女都沿用一个姓,便是南音。
意为,自南山来,带来福音。
谢宴得寸进尺,不轻不重地抬着阿芜的下巴,道:“圣女大人生气了,那会如何罚我呢?听说巫疆有酷刑,是拿着淬了毒的辫子抽打罪人。”
谢宴握着阿芜的手,划过自己的脸:
“这?”
又扫过自己的锁骨:
“还是这?”
又停在自己的腹肌前:
“又或是这你看了许久的地方。”
阿芜招架不住,挣脱开谢宴,手往回退:“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正经了。”
谢宴:“呵,不正经,那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万般勾引我,我也要端坐案台前,诵读经书,心里无你?你是圣女,可我不是圣子,我做不到。”
他一口一个圣女,叫得阿芜不自在起来:
“我可不是你们东夏认为的那种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知道。”谢宴笑道,“你是民间传说里,会勾魂夺魄,媚态万千的妖精。”
阿芜被谢宴说的一愣一楞的,浓密的眼睫毛下,杏眼泛着浅浅的绿色,只是憨直可爱,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谢宴:“你要回巫疆,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再相见了吗?”
阿芜:“你最好,还是不要盼着我们能相见。”巫疆圣女很神秘,如果不是遇到大事,一般不会出现,谢宴又是东夏的将军,若有一日阿芜与谢宴相见,那只有可能是兵戈相见。
谢宴:“在你眼里,我们处于不同的立场,就一定要是敌人吗?”
“也不是。”阿芜看得见谢宴眼底的悲凉,她不忍地,轻声地,说出了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其实,我的生父是东夏人,我的身体里有一半是东夏的血脉。”
这还是巫婆婆喝醉酒时,不小心说出口的。
那时阿芜才明白,为何年少时有诸多祭司对自己不满,原来是因为自己血脉不纯,她们不明白,神为什么要选自己这样一个血脉不纯的人来做巫疆圣女。
谢宴惊异。
确实,仔细一看,阿芜的五官要更柔和,眉眼不似月阿朵那般锋利,发色也更乌浓,只是她长得太漂亮了,让人很容易忽视掉这些更倾向于东夏人的特点。
闻铃,南音铃。
谢宴问道:“所以,你的父亲是谁?”
阿芜摇头:“我不知道,巫婆婆说,我阿娘从东夏回来后,肚子里就多了个我,我十五岁前,从未离开过巫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况且,阿娘既然独自回来,就说明她与我生父关系并不好,我也无需去找他。”
谢宴思绪有些乱,是阿芜真的不是闻铃,还是和他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如果不记得,又是为何不记得呢?
正想着,阿芜突然凶他:“我与你说这些,是念在这些时日的情分上,切莫告诉他人,否则我会要了你的命。”
阿芜手里有一只从未拿出来过的母蛊,只需要略微催动,就能让谢宴身上的子蛊痛不欲生,只是阿芜不想这么做。
谢宴答应得很干脆利落:“好,我若负你,甘愿赴死。”
阿芜心道,果然是中了情蛊的人,什么话由他说出来都像是情话。
谢宴:“日后,我该如何唤你?”
阿芜理所当然道:“从前如何唤我,日后便也如何唤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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