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有人下毒

到了驿站，袁祎于公于私都要亲自接待这位京城来的三品大员。

“微臣袁祎，叩请徐大人安。”徐渭看着躬身请安的袁大人，这位昔日权势熏天，且与严相分庭抗礼的人物，如今看来已在当地土司的调教下，自学会了低眉顺目，四十出头的年纪鬓间已有了白发。

“快快请起，袁大人不必多礼。在下奉皇命特来为袁大人昭雪翻案，多有叨扰，还请袁大人海涵。”

徐渭自不会托大，言语中以在下自称。

袁祎鼻涕一把泪一把，在感激皇恩浩荡后，将几人送到了房间安顿，并约好明日征用府州衙门，开堂审案。

两人是难得的一致，袁祎是急于脱离苦海，一个文官被派天天喂马，怎能不急？而徐渭则急着回京复命。

这时，竹桥从人群中冲到了于嘉面前，甩着长辫面容激动地说：“少主，可见到您了！”

于嘉脸上也晃起了明丽笑容，原来木琴说的故人就是竹桥，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到府州？”

竹桥嘿嘿傻笑，与她说起了木琴去总舵周围打听的事，被她一把揪出来，才知道于嘉的行程。后来漕帮帮主——也就是于嘉的娘——得知女儿出远门的消息，便派竹桥随行，和木琴一同上路了。

送走了袁祎后，于嘉等人都聚在了徐大人房间，商量对策。

待徐大人从内室盥洗出来，于嘉笑着打量他，回头对木琴玩笑道：“难为你了，你家主子皮肤黑到与当地人一样，你竟也在码头认出来了！”

徐渭也不在乎，大男人怎能和女子一样关注面容？今晚就要商量出翻案对策，他直接切入正题，“木琴，说说你在凉州府的调查情况。”

木琴的调查进展很顺利。

当年都察院将证供交给刑部后，由一个叫程满的官员接手判决。后来程满因官员考核垫底，被外派到凉州府做巡抚。

据木琴调查，这个程满在坊间风评不好，爱酗酒、对县里的公务不上心。这爱酗酒的毛病还要追溯到他在京城刑部供职，那时也经常有冤假错案发生，所以考核垫底了。

徐渭点点头，这个程满曾有“冤假错案”，就可以是判决文书的漏洞了。

但要翻案，就要经得起推敲，朝堂上袁祎得罪的人可不少，尤其严党还虎视眈眈阻拦他归朝。

也就是，还要找到证词证供的疏漏。

人证一共两名，都是袁祎礼部的同僚，一位是他的上级，也是他醉酒时辱骂的对象；一位是他的下级。证人数量、资质、证词文书都俱全，一时间也让徐渭犯了难。

他垂着眼，两手交阖横放在案上，长指一下一下敲在手背上，心内有了一番计较后抬了头，便看到她那抹藕荷色袖口随斟茶动作轻颤，一杯杯浅饮，不一会竟将紫砂壶中茶汤饮得见了底，喝的虽急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份旖旎。

他心内浅笑：大家被困在船上近月余，终是可以喝上没有鱼腥味的清水了。

他眉目舒展提议道：“木琴，待会吩咐上些当地拿手小菜。”

于嘉抬头，听他突转了话题，便知徐大人是心中有计较了，也笑着搭话：“嗯，少些辣子，再问问有没有细米线，搭配些凉爽小菜。”

夏日少吃些辣子，可以降低体内的温度，上船时还是北方晚冬，下船就体验了南方初夏了。

徐大人看她一提吃就来兴致，也是弯了嘴角。

午食后，于嘉换上了木琴送来的彝族姑娘服饰。这身衣服凉爽透气，上身是彩线缝的右衽大襟衣，上面绣满蝴蝶和花朵，很自然的民族服饰，下身是紧身的筒裙。

为搭配衣裙，她还用流苏线编了细辫，整个人看起来活泼靓丽，妥妥的彝族姑娘。

竹桥头回见少主这般装扮，围着她转了三圈仍觉新鲜，活脱脱的像是看戏台上的角儿。

于嘉轻扯了嘴角，转过身落坐竹榻，青瓷茶盏刚沾了唇便问：“副会长身子可大安了？”

竹桥正理着包袱里新裁的夏衫，闻言扑哧笑出声：“早能下地打拳了！偏生善堂上下如今遇事都寻薛砚拿主意，倒把他老人家闲出病来。这次还吵着要随我来南方，说非要亲眼瞧瞧您建分堂的阵仗。”

于嘉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咽下口中的凉茶，轻轻嘘了一口气，与竹桥应声：“幸好他没来，不然我们耳朵都要被磨得起茧子了。”

这时，厨娘端来青瓷小盅，鸡汤凉粉上卧着细如发丝的鸡茸。可她午膳的那碗八宝鸭还在胃里顶着，实在吃不下了，遂问道：“徐大人那儿备了吗？”

厨娘似是说不惯汉话，叽里呱啦的，但她一摇头于嘉就明白了。

于嘉又转头看竹桥，见她也不迭地摇头，就端起小盅抬脚往外走。

庭院里阳光足，竟有一只玄猫四仰八叉翻着肚皮温晒着，毛尖莹莹的透着光，看样子有点像她的前世。

她爱屋及乌也就走不动脚了，玉手掀起小盅，用汤匙挑出里面的鸡丝放到猫儿近前，随即卷起裙裾坐在靠墙的条凳上，看它粉舌卷着鸡丝吃得香甜，原来从人的视角看，照养猫儿是这般有趣。

她百无聊赖地伸手去扯墙外探来的杏果，转头的工夫，却见那猫儿忽地弓起脊背，喉间发出咯咯怪响竟干呕起来，白色的沫儿沿着它离开的方向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笑容凝固住，心惊地发怔：刚刚还慵懒晒太阳的猫，怎么吃几口鸡丝就不好了？

这太奇怪了！

心直往下沉，她握紧小盅，直奔徐大人房，起初是疾步前行，但越想越后怕，脚步逐渐加快，几乎跑了起来。临到了门口时，她大喊：“徐渭，别吃凉粉！徐渭！”

徐大人正临窗写案宗，听她嘶哑的喊声，也心慌了一瞬，立刻掀了竹帘出去。

不一会，大家又在徐大人房间聚齐了，木琴送走了土司府派来的官医。

齐山也后怕：“还好不是当下毙命的毒药，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于嘉第一次接触下毒，她耳畔嗡鸣作响，喃喃道：“这谁干的？又是严世杰尾大不掉？”

徐渭看着上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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