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4玫瑰之家一:楚萱
两天后,妈妈打来电话,发来返程的机票,要今安准时去机场接他们。
机票上显示的落地时间是五点半。五点整,今安已拿着车钥匙来到车库,从几辆豪车前走过,开了一辆车平平无奇的奥迪A3——这辆车是楚萱的,别的车则不是。
五点二十,今安来到机场。
飞机晚点了,她等到六点半,才把五个人接到。
可能是在外面,当着众多人的面,家里的人对今安的态度都不错,爸爸是慈祥的爸爸,如沐春风,爷爷奶奶和姐姐是微笑的背景板,妈妈还与她拥抱了。
爷爷奶奶搭了一辆出租车回去,爸爸妈妈和姐姐则坐在楚萱的车内。
状况继续着不错。姐姐刻意显摆,说她见了什么什么名人,住了什么什么大酒店,还拿出她旅游时买的棕色耳环。妈妈时不时插一句话。
今安不吱声地听着,虽然她觉得那对耳环颇像两坨大便,但她没把话说出来,让姐姐充分表现了她的炫耀欲。
但堵了车。
一下子就变糟了。
爸爸晕车,沉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在用指骨压眉头。
左右两边的车流喷着尾气,狂按喇叭,不晕车的人都被烦得不行。
今安旋转方向盘,换了个车道,顺利开了十几米,唰的又被卡停下来。
忽停忽开最受罪,开了两步,这又来了一个强力的停车,爸爸皱起整张脸,喉咙难耐地活动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不舒服的霉味儿。
妈妈对爸爸的察言观色能力超级强,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马上大骂:“萱萱,这都是你的不好了,你要是早过来五分钟,就没这么堵了。”
今安似没听出妈妈对她完全扭曲的抱怨,爽朗地笑了笑,说:“妈妈,我一早就来了。你们飞机晚点了,你忘记了吗?”
“别抱怨了!”爸爸大喊。
【他说的是别抱怨了,不是别吵了,好了,又是只训斥楚萱一个。】
【他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安安。】
【因为他们是色盲。】
今安心眼子直,不惯这老登,车猛然起步,发疯似的横冲,又猛然一停,除了她,全部的人都往后仰。
“呕——”爸爸被她这一招逼得忍不住了,对着鞋下的垫子吐了出来。
“请爸爸给我洗车的钱哦。”今安活泼地转头,状似没闻到车厢内刺鼻的味,笑吟吟地说。
爸爸的脸色铁青。
妈妈的面色比爸爸的更难看,呕吐物溅上了她高档的凉鞋和连衣裙,她今儿一天是全毁了。
【干得漂亮!】
【但并不明智。】
没有人说话了。
堵了大约十分钟,道路畅通些了。
但今安本着生命至上和折磨他人快乐自己的原则,把车开得缓慢。
“快点好吗!”姐姐捂住鼻子,她被车厢内的味呛得也要吐了,逼迫性催促,“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我就把你的这辆垃圾车砸烂。”
“姐姐,你再不闭嘴,我朝防护栏撞。”今安淡淡地反唇相讥,勾起恬淡幽静的微笑,“我只有一个,你们则是三个,你要想好。”
“萱萱,你好好说话。”妈妈摆着长辈的谱儿,皱着眉头说。
“我闭嘴。”今安目视前方,放了一首重金属摇滚,跟着车子的拐动晃了晃脑袋。
要不是为了爱人,她才不陪他们玩丑恶的过家家游戏。
烦死了。
爷爷奶奶先回来。这二老这么多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捕风捉影的能力超强,一看到爸爸的惨样,齐齐叫开了,先大惊小怪地对今安怒吼,再异口同声地对爸爸嘘寒问暖。
爸爸沉默着,摆摆手,先了上楼。
妈妈随后,首饰都没摘,跑进浴室冲洗。
今安背着手,没事人一个,自然地跟爷爷奶奶和姐姐坐在客厅。
电视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放着新闻,充当一群人的背景音。
爸爸换了身衣服,吃了治疗晕车的药,心情好些了。
他拿出一件四四方方的礼物盒子,交给今安,“萱萱,我送你的礼物。”
今安双手捧住,惊喜感动地喊:“谢谢爸爸!”
“回房间拆去吧。”爸爸带着打发她的语气说。
“好。”今安把超级重的礼物盒子捧回房间。
而她一走开,客厅内立马热闹起来,爷爷奶奶和姐姐说着话,爸爸时不时笑着答几句,连妈妈都换好了衣服,和和气气地加入。
今安幽怨地趴在门缝边,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有她是多余的。
她也曾有一个家,不大,很脆弱,很容易就被毁去了。
他们排斥她,她又何尝不排斥他们?
好像这是一个她注定失败的任务,今安忍不住地想,但她并没有多少的惶恐。
她真真切切被爱人之死打击到了,并不如前几局有冲劲。
她很累,近乎放弃地想,失败就失败,死亡就死亡吧,她和爱人会死在同一天,也会在这一天继续在一起。
【安安被排斥,我也被家里头排斥。】
【孩子一大,家就小了。】
【哈哈哈,与你们相反,都是我排斥家里人。】
礼物盒子内装着一件房屋微雕作品,全然复刻了除去地下室的家,精细非常,连桌上的一块烫疤都复刻上了。
一家六口人都在,但场景与现在的情况一致:五个人其乐融融地坐在客厅聊天看电视,楚萱则被锁在她的房间内,孤零零地睡倒在床上,戴着红白色的面具,穿着米白色的绉绸裙子,栩栩如生的一个死人。
今安喜欢这件艺术品,她拿出放大镜,多个角度观看着。
从第一层看到第三层,她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家里七个人了。
多了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她也戴着面具,不过是黑白色的。
她站在“玫瑰之家”的电脑前,胳膊朝电脑伸出,触碰着电脑屏幕的手指被艺术化地雕成一朵纯洁的白玫瑰,几朵皱起的下落花瓣被一根透明线缀着,下落着。
她是谁?
黑白面具女人的脖子偏扭着,露出左耳下的一颗黑痣,角度很别扭,今安从哪个方向看,都觉得这女人在注视她。
今安噘了噘嘴,想到了爸爸的二婚,这位戴黑白面具女人,是不是爸爸的前任妻子?
想去问问爸爸,但又担心万一这女人是家里人都知道的,她反被爸爸怀疑。
今安另想了办法,把楚萱的日记本捡起来,带着寻求黑白面具女人是谁的目的看,就比较能看下去了。
但一无所获,楚萱也不是什么好鸟,她只收获了楚萱对家人一成不变的咒怨。
今安又想去地下室了。
她开了门,一走到客厅,五个人顿时对她行注目礼,好像她是从森林里闯入的一头大黑熊。
今安气定神闲地继续走,站在爸爸面前,很寻常的家人般问:“爸爸,地下室的门怎么打不开啊?”
妈妈作为爸爸的附庸,是不想别人抢了她的地位的,“别老找爸爸。”
今安随即转头,对妈妈问:“妈妈知道吗?地下室的门打不开了。”
妈妈不说话。
“那是你的地方,我们怎么知道?”姐姐欣赏着美甲,讥讽了句。
“别挡着我看电视,快让开!”爷爷拿着敲背的棒子,驱赶着今安。
奶奶也不甘落后,使派道:“萱萱,给我倒一杯水。”
【一方有难,八方抨击。】
*
楚萱有躁郁症,重塑导出来的,爸爸很是惊恐,给她办了休学一年,因此今安不必去上学。
接下来的时间内,今安感觉到了家庭生活的痛苦:每个人都在围着楚萱这个孩子转。
爸爸永远故意无视她,近乎病态地躲着她,只要只有她从房间里蹦出来,爸爸就会吃饭在工作室,睡觉也在工作室。
她若是关心着上三层瞧瞧,爸爸会马上把工作室的门锁住,对着一幅幅玫瑰图大吼大叫。
就差在楼梯口竖上一张楚萱不许入内的牌子了。
姐姐则把今安当丫鬟使,今安若是不鸟她,她就向爷爷奶奶告状,三个人合伙对她攻击。
爷爷奶奶像忠心耿耿的老狗一样盯着今安,今安的一言一行都被呵斥。她若是对这俩老人随便说一句,他俩就发病似的乱哼哼,要是赶上爸爸妈妈或姐姐在场,就会再演变成几个人对她的轮番轰炸。
“萱萱,你不能不尊重老人。”
“萱萱,你咋搞的啊?”
“萱萱,你吃饭那么慢,撑死鬼托生的吗?”
……
“萱萱无一不是错。”
今安要是真委屈地流泪,这些人就又会说都是一家人,你包容包容啊。
他们是正常人吗?
“你们为什么不爱我?”今安甩着两条手臂,替痛苦的楚萱问了出来。
“你越来越不是她了。”爸爸痛苦地揪着头发回答。
另外四个人则是如死一般的静默,好像他们比楚萱还痛苦。
可能他们真的比楚萱还痛苦,今安能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控制了,他们每个人都想对她尖叫来着。
今安看过一项社会调查:某些反对者不能接受重塑,他们认为重塑后的人,不再是原本的人。
反对者认为重塑一词没有错,人的一生就是在被一件件事和一个个人重塑着,但电脑重塑很暧昧,它太快了,来源也不可靠,有些是电脑随机生成的,有些则是从现实中直接提取的——毕竟不是只有人类才会偷懒。
有一项案例,说是一位妈妈重塑孩子,结果那孩子居然变成了妈妈早亡的弟弟。当然,这还是较为皆大欢喜的,因为那个妈妈也很爱她的弟弟。
而楚萱这个家庭的情况严重些,他们太把重塑当一回事了,而都不把楚萱当自己的孩子了。
呃……身为入侵者的今安很明白他们是对的,但也不能够吧。
今安站在楚萱的角度,喊:“可是我的感觉从没变啊,原先我是这家人的一员,现在还是。为什么?不是我变了,是你们变了。不公平啊,我都没有排斥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排斥我?”
“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妈妈扶住爸爸,对她冷眼相逼。
“瞧你把你爸爸害的,你还有脸说。”
“不知羞。”
“呵。”
天啊,今安恨不得咻咻咻咻咻五枪结果了这五个人,
她太需要个地下室了,要不然她真会把这家人杀光的,就算没有枪,她也能用别的。
忍无可忍了,晚饭时,今安穿了一身黑,如是诡异的鬼影,逃了出去。她到吹着凉爽的夜风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再返回时,她心情好多了。
她没直接进门,她想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她再进去。
她先躲入地下室的通道内,吸了两口烟缓解郁闷,再用五角星钥匙试了试开锁。
咔嚓,这次地下室的门很顺利地被打开了。
五角星——五个角,今安把玩着小钥匙,忽然觉得她懂了:五毒得俱全,家里的五个人到齐,她才能打开逃避的地下室;也可能是五个人都在,她才需要地下室躲避。
地下室是楚萱不会说话的家人,被布置的很好,任何一个细节点都能出楚萱对它的热爱。
灯光明亮,类似女巫的木房子,充斥着清爽的干木料味。放着很多的玻璃罐,有大有小,都是透明的:
有的当衣柜,装着一年四季的衣服;有的是糖果罐,装满花花绿绿的糖豆;有的是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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