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离开
洛轻霜离开这日，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正如她在云府醒来那一天，都是春日里的好时节。
盛京城外古道，两侧树木长着茂盛的枝叶，郁郁葱葱的通往北地，也是长云门的方向。
洛轻霜头戴蓑帽，刚要驾马而去，便听见身后一阵呼唤。
“洛姑娘！”
吁——
洛轻霜拉住骏马的缰绳，回看身后女子。
来人一袭黄衫，步履轻盈，脸上挂着焦虑，额发甚至沾上了汗珠。
“洛姑娘，总算见到你了！”
方蝉衣气喘吁吁跑到洛轻霜身边，洛轻霜见是她，利落地从马上跃下，递过锦帕。
“方姑娘，你怎么来了？”
她自问和方蝉衣萍水相逢，不想她会来送她。
“洛姑娘，自从宋家倒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后来三国朝会，我也只能偶尔远远看着你，总是没有机会和你打招呼。昨晚我听我夫君说你竟然要离开大烨了，今天不到寅时我就醒了生怕错过送别你。”
方蝉衣方从城门看见她就下了马车跑过来，气尚未捋顺就一连串说了这么些话。她见周围没有别人，索性不顾形象拍拍胸口顺气。
“谢谢你，方姑娘。我日后会记得在大烨有你这个朋友的。”
听她提及宋家，教训宋如意好像变成上辈子的事情。
洛轻霜眉目含笑，表露感激。
“虽然我们不熟，可我真的和你很投缘。洛姑娘你不知道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想问你长云门是什么样的，你练武功是不是很酷，你为什么来大烨，又为什么要走，你和摄政王怎么了。可我不能耽误你时间，如今你要离开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洛姑娘，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方蝉衣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又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两本册子，见马车里的人似乎没有看过来才悄悄翻开。
“洛姑娘，这可是书肆的新书，里面可是十大美男伺候一个女子的故事。你离开了盛京可就没有这种好东西了。”
洛轻霜轻笑，没想到方蝉衣还记得她们的初见。她笑着接过这两本书，小心翼翼地放到行囊中。
“多谢方姑娘记得我。”
“那是自然。洛姑娘，我不耽误你了，山高水远，我们有缘再会。”
洛轻霜跃马而上，笑着对她点点头。
她见方蝉衣慢吞吞走到城门处的马车边，里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又过了一会，她又洋着笑掀开马车帘同她挥手。
洛轻霜弯唇，持剑拱手，驾马而去。
她看见了，拉住方蝉衣的那只手爬上一些错综复杂的黑纹。
卫听寒说过，沈西风生来自带这些痕迹，近来发觉面对方蝉衣时竟会生出更多。
目送方蝉衣上了马车后，洛轻霜继续驾马北上，过了城北三十里，一辆马车横在路中央拦住了她。
“在下打马路过，劳烦阁下让一下路。”
她抱拳行礼，马车里无人应答。
洛轻霜只好暂时把马栓到路边树上，走过去想要看看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失礼。
侧边的帘子被一柄折扇掀起，里面人的样貌慢慢显露。
男人眉目透着淡淡的笑意，唇角轻弯，面色红润，就连他那只执折扇的手背都已经爬山绯红。
“齐钰！”
洛轻霜惊喜看向里面的人，不想他脸色已经恢复这般好了。
周齐钰点头，怕他的康健让她联想到那位洛师兄，连忙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
“朕来送你。”江玄青替他把九叶花制成药，说她身体元气已经恢复。只要再针灸一段时日，便可大好。身体痊愈后，他的心境也温和许多。
如今和洛轻霜说话的，再不是大昭皇宫那个连开口都开不了的伤员，也不是青梨院中对花饮酒的阴郁少年。
洛轻霜由衷为他感到高兴，一只素手伸进车窗，拍了拍他的肩膀，“齐钰你脸色好很多！这样也好，九叶花总算是不负传闻，有用途就好。”
或许……或许师兄也真的能借九叶花……
不待洛轻霜细想，周齐钰便又打断她的思绪。
“朕今日来送你，除了与你道别，还有另一桩事。”
“怎么了？是江玄青在宫里闯祸了吗？她性格大大咧咧，心地善良，你不要和她计较。”
听她提到这个名字，周齐钰脸色透着不自然，很快被他遮掩过。
“不是。是另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揽月楼顶，你说过要拜托我做两件事，我来这里是想知道另一件事是什么？”
洛轻霜咧了咧嘴，不想小皇帝还有几分傲娇属性。想要送她便直说，竟然还打着其他旗号。
“这另一件事嘛……”女子趴在马车车窗的木框上，眉眼流动着灵动狡黠的光芒，一幅蔫坏的模样。
“什么？”周齐钰蹙眉不解。
洛轻霜望向远方晴朗的天空，仿佛闻到无垠峰上梨花飘香。
她等不及要回家了。
女子解开拴马的缰绳，驾马持缰，大声对周齐钰道：“周齐钰，送我到前面路口我就告诉你。”
他的马车横在路中央，不往前走，她实在是没办法过去。
小皇帝今天似乎是得了喜事，心情颇嘉。破天荒地听她的话，自己驾着马车往前行驶一截。
前面便是绣湖，路也一分为二。一条直通北地，一条往东行。
两人的车马都在此时停下。
为了避开她的路，周齐钰的马车停在向东的路上，洛轻霜的马停在通北地的路上。
少女对着他挥了挥手，不给他一个反应的机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道清越的声音回荡在绣湖边。
“周齐钰，好好爱自己。”
望着一袭红衣，策马奔腾的背影，周齐钰瞳孔轻动。
他少时经历坎特，不受人待见，养成了沉闷阴郁的性格。凡事总爱权衡利弊，思虑再三。久而久之，玩弄人心，擅长权术成为他的拿手把戏。在日复一日的邪念侵蚀下，他恨苍穹，恨宇宙，也恨自己。
他厌恶“爱”这个字，若是有人提及，他必定嗤之以鼻。此刻也算是明白洛轻霜为何不当着他的面说这桩事了。
绣湖的水面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周齐钰坐了许久，任由湖面金光反射到他的脸上，整个人好似都被拉扯到了阳光下。
“东西放进去了吗？”
暗卫从马车底出来，单膝跪地抱拳，“禀主子，都已完成。”
“一株梨枝，一袋银两，她会喜欢的吧……”通往远方的路早已没了人影，周齐钰仍盯着那里，喃喃自语。
暗卫不敢吱声，后退几步，隐匿于黑暗中。
送完洛轻霜，周齐钰回宫。
想到半个时辰后又是针灸的时候，他就感到些许不自在。
今日晨起，江玄青那个粗鲁的女人在替他施针时竟然不慎亲上了他。
他是当做一个意外，努力抑制心底的异常。可那女人似乎不这般想，脸上还泛着别样的潮红。
莫名地，他很害怕这种不受掌控的事情，他无端厌恶而又喜悦她的娇羞。
好在江玄青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周齐钰也就当做无事发生。只是眼下事情有变，他得早点治好病，然后打发那奇葩的女人离开大烨。
不一会，江玄青带着她的药箱过来，仔细替周齐钰施针。
一番忙活下来，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早晨的事情。
针灸结束，江玄青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直率道：“皇上，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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