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房檐窜下的黑影一跃而下,左爪弹出一根锋利的指甲,月光在利爪上淬出寸许寒芒,
“嗤”地划开颈侧动脉时,比裁缝剪开杭绸还利索。血箭喷上砖墙“肃清盗匪”的告示,喷溅出一片扇面。
油头痦子,呆立片刻,喉咙“咯咯”响着仰面倒下,怀里零散的袁大头滚进阴沟。
黑影没有离去,再次抬起爪子,对着倒下的身体,上上下下,划了好多下。
它数着呢,十三下,它最多能数到十三,十三最大了,不知道算不算三千六百刀了。
反正十三最大。
黑影满意的晃晃竖起来的尾巴,扭头窜上房顶跑了。
黑绸料衣服裂成棋盘格,翻开的皮肉里还散落着一封大洋。
卯初破晓,豆腐坊的伙计一脚踩进黏稠的血浆里。
五米外,最先到的伪警察捏着鼻子记录:“创缘整齐,疑似窄刀、细剑所为?”
凶器:像猛禽爪痕。
血迹:渗透深度约一指。
1935年7月11日清晨5:30
林卓赶在晨祈前来到住院部,在器械室里找到于嫂,她好像又连轴转了。
于嫂背对着门清点纱布,看到进来的林卓点点头。
突然压低嗓子:“林护士,西库房那批民国廿三年产的棉签该清了。”
林卓正用镊子分拣器械,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是扔垃圾桶?”
于嫂:“有时间看看墙上的条例,要求是过期棉签焚烧处理,但咱们医院资金紧张,尤其是‘塘沽协定’后。”
于嫂深叹一口气:“平时,就将这些废弃物卖给收破烂的也能换点钱的。”
于嫂转身递过一串钥匙:“按《护理章程》第七条,过期医疗废物需移交商会特许回收商。”
而后语调转轻:“曹记驴肉馆的车辰时三刻到后巷,记着让伙计签字!”
林卓“要…要开验货单吗?”
于嫂拍拍桌上一叠空表格。
“填二十张废弃登记表!每箱须注明‘棉签需拆解焚烧’!指甲在‘拆解’二字划出深痕。
林卓在西库房搬出二十箱报废棉签,库房墙上还贴着《日方新规》,上书:过期棉签需焚烧处理。
辰时三刻(7:45)在医院后巷排水沟旁一辆骡子车插着黄底黑字旗(青帮标识),上写“曹记”二字,车辕上挂两串铜铃。
骡车前辕的黄旗在晨风里舒卷,黑线绣的‘曹记’二字下,隐约透出‘川大丁首’的暗纹。
车夫老杨甩鞭时,腕间三点半香刺青在袖口忽隐忽现——这是青帮‘通’字辈的车,连日本哨卡都懒得查他们的货。
车夫老杨看看这个看生的姑娘,先用三指叩击车辕,然后递过盖了印的提货单。
林卓出示表格时,故意将小指压在‘沧’字第三笔,暗示位置。
林卓都是按于嫂教的动作,她隐约知道,但是又不知道,不知道送出的是什么。
老杨用秤砣敲击车板三下,回应箱数。
回了包子铺卸货时,把第三箱棉签摔破,趁机摸走底层情报。
林卓看着哒哒哒走远的骡子车,一时竞兴奋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不会知道,五个月后,一份标注‘沧州廿三年产棉签’的油印件,出现在陕北平桥堡的军事会议文件堆中。
彼时她正为伤员更换染血的纱布。
自觉干了大事的姑娘,脚步轻快地回了住院部,先去青年的病房,脑袋伸进病房看。
青年的膝头摊着一份《申报》,指腹的茧子刮着报纸上的‘华北自治’,像是在琢磨什么。
他抬眼时,正撞见那姑娘眸子里跳动的碎光,比那河西走廊的磷火更灼人。
红药水的气息被风搅散,空气里似是浮起她袖口沾染的枣皮甜香。
“这般雀跃?莫不是寻得硝石矿了?”
林卓抿嘴笑,嘴角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仿佛藏了千军万马的精妙计策。
“嘿嘿,比那还大的大好事,不知道,反正就是大好事。”
尾音似是打着旋儿撞到玻璃窗,撞得晨光都多出两分颜色来。
青年不自觉挺直腰背,箭伤结痂处立时绷紧。
他见过长安贵女团扇半遮的笑,也见过匈奴阏氏烈酒浇喉的狂,却从未遇过这般把七情六欲都泼在脸上的鲜活模样。
林卓心里头阳光灿烂。
刚爬过城墙的日头也很灿烂,茶棚里三三两两的人都在交头接耳。
刚下值的装卸工,披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衫,小声说着:“听说了吗,昨晚有夜叉索命!稽查队崔五爷被剁成二十八块:”
茶摊老头嘬着烟袋锅冷笑:“二十八?我数着是二十九——连□□里那二两烂肉都算上。”
“听说都零碎了,稽查队去验尸时,当场吓晕一个,好几个都吓尿了,今个听说稽查队上不了街了,好几个估摸着要跑。”
“不知是哪位好汉在替天行道,恶人自有天收啊,该!”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怕啥,稽查队都不敢上街了,看着吧,造孽造多了,遭报应了。要是有人告密,看着吧,啥时候就让人千刀万剐喽!”
“举头三尺有神明,城隍老爷看着呢。”
“听说大洋散了一地,可惜了的,都便宜警务署了。”
众人在窃窃私语,也没逃过大黄的耳朵。
它难得点点大猫头,表示认同:我是看着呐!
“大洋?可惜了?”大黄长胡子抖了抖,不能理解。
它屁股高高撅起,前腿俯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高高地竖着尾巴,不紧不慢地回医院了。
医院里的林卓心情莫名的好,外头的蝉鸣竟然听出了节奏,她不由自主地晃着脑袋哼唱:“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哒啦嘀哒啦,它能实现小小愿望有神奇……”
而小田和彦的心情却糟得一塌糊涂。
钢笔尖在《沧州汉代墓葬群考察启事》校样上顿住,油墨在‘学术共享’四字上洇出一个蝌蚪状的墨团。
他抬腕叩响一铜铃,伪县长张景惠的秘书立刻佝偻着腰凑近,警服第三颗铜纽扣没了。
那是上月被二十九军溃兵扯掉的,他一直没让人缝,故意作出一副凄惨样。
“请转告张县长,”小田用生硬的中文咬字,
“大日本帝国对贵县文化事业深切关怀,望沧州商会、保甲长联席会全力配合考古作业。”
他推过盖着关东军司令部鹰徽的信封,内装二十块银元和一纸《协助征调令》。
医院里林卓端着搪瓷托盘推开病房门,铁架床上躺着两个特殊的小病号,
左侧竹篮里裹着襁褓的新生儿,浑身泛着不正常的金黄,右侧蜷缩着个七岁男孩,脸上结痂的鞭痕随着抽泣颤动着。
林卓:“承嗣,该换药了。”
林卓用镊子夹起浸过酒精的棉球,轻轻擦着,男孩疼地死死抓住她的白大褂口袋,有些黑的手指在她口袋上抓出几道污痕:“爷爷……”
林卓不由自主地叹息,早上维持到现在的好心情已荡然无存。
这个孩子的爷爷是‘回春堂’的老掌柜李岐黄,5号因拒交祖传的止血散配方,被宪兵队抓走拷打致死。
李承嗣在爷爷被抓时上前拉爷爷,被宪兵队抽了一鞭子,当晚这孩子便发了高烧,他妈妈更是在惊恐之下早产,生下一个女婴。
这小婴儿一生下来就浑身黄黄的,连眼珠舌头都是黄的,家里的老太太果断地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教会医院,以防宪兵队再害人。
林卓给孩子换完药,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了递给他,拍拍他的小脑瓜。
薄荷糖纸在掌心蜷成一个小球,林卓想起小学手工课总想把糖纸折成千纸鹤,总是不成形,那时候的小朋友生病了,差不多要全家出动。
她看看躺在床上乖巧的李承嗣,心里沉甸甸的。
玻璃窗透过来的光斑落在他的睫毛上,随着呼吸微闪着。
她摸摸兜里另一颗,她就带了两颗,这颗是给青年的,本来打算一人一颗的,这颗给李承嗣了,自己就不吃了。
她的牛仔外套兜里还有不少,是去饭店吃饭在前台抓的,清口的。
她还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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