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我不是神女
恐怕连姜黄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往墙角阴影里缩了又缩,要将自己和小黑蛋都藏进那点可怜的遮蔽里,生怕跟整件事沾上哪怕一点点关系。
阿牛被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从她面前经过,年轻渔民将头艰难地抬起,涣散的目光越过人群,期盼在她身上。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沾着血沫,无声的口型里充满了绝望的恳求,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向“神女”求救的本能。
他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吱吱发慌,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着君蛟洞府里毁天灭地的景象——王知之庞大龙身上簌簌剥落的、焦黑的鳞片,君蛟骨刺撕裂空气的尖啸,战龙在毒雾中哀嚎坠落的巨响……
这种层次的恐怖力量,是她独独一人能抗衡的吗?
心里就跟孤儿院院长刚纺好的纱线,被窗外的野猫抓挠得一团遭。
王知之在她面前展现过的、足以移山倒海的强大,当时让她获益良多,如今却如同一座冰冷的大山,压得她抬不起头。
她帮不了这些村民!自身都难保!贸然出头只会暴露自己和小黑蛋,引来更大的灾祸!
阿牛最终没能发出声音,头一歪,彻底脱力,被焦急的村民抬进了里间。
无声的恳求和消失的身影,砸在姜黄心上,留下沉闷的回响。
堂屋里喧闹过后死寂一片,只余下里间传来压抑的啜泣、嘶哑的低唤。
血腥味混合着海风的咸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恐惧如同潮水,无声的漫延。
老汉佝偻背,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斗,手抖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走到姜黄面前,老眼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又落到她怀里紧紧抱着、被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黑蛋上。
这声叹息重重的、疲惫的,但不带苛责,只有深沉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
“神女……”老汉嗓音干涩沙哑,他假装看不出姜黄躲闪的眼神,将目光投向门外渐黑的夜色,像是在对着空气替姜黄找理由,“您……您别往心里去,阿牛这小子莽撞,冲撞了蛟族,是他自己命里的劫数。您……您身上还带着伤,金石头也没养好,神力未复,这都是……都是天意。”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给姜黄铺一阶体面的台阶,让她慢慢往下走,“眼下……眼下您最要紧的是安心养伤,养好石头。外面的事……自有我们去应付,就当生死……生死有命……”
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慰姜黄,不如说是在安抚其他村民提前月余遭遇蛟族而濒临崩溃的心,老汉作为村长,必须强行压下他自己眼中深藏的恐惧和绝望。
他把所有的责任和可能的牺牲,都归咎到了“命数”身上,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神女”不可轻动的“神圣”与“虚弱”。
他是不是也在心底里猜到了,姜黄并不是那么强大,或者说,识破了她并未是什么神女?
姜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老汉的“台阶”非但没有让她轻松,反而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心上。
他们是真的信奉这个古老的口信!
老汉在用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保护她这个冒牌货!这比直接的指责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抱着小黑蛋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嗯。”姜黄低低地应了。
对不起,她也不想这样做的,就这样,趁夜走吧……她做不到搏命帮忙,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懦弱。
好懦弱啊,姜黄!她谴责自己。
然而,命运似乎连这点喘息和愧疚的时间都不愿给她。
“村长!村长!”又一个村民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这次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扑倒在门槛上,脸上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黑蛟……是黑蛟说我们故意拖延时间,狮子大开口要加倍收税!我们辩驳了几句,他们……他们就把……把小豆子……还有二囡……抓走了!还说,孩子不够抵利息的,说要……说要六名童男童女带回海底祭海神!现在就在东湾口等着,就无赖等着啊!!!说……他们说,要是凑不齐数……就……就要进村里直接抓!!!”
“嗡嗡嗡——!”这消息炸懵了堂屋里的所有人。
什么意思,这是要杀鸡取卵?
“我的二囡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猛地从跟着来的人群中爆发出来,撕心裂肺的妇人当场晕厥过去。
“小豆子!我的宝!”另一个汉子目眦欲裂,“劳子跟他们拼了!”他左右一看,抄起老汉家墙角的鱼叉就要往外冲,被旁边的人死死抱住。
整个屋子门前彻底乱了套,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咆哮、无助的哀求交织在一起,凄惨无比。
孩子!被抓走的是活生生的孩子!这是要去做血腥残忍的“祭品”!
老汉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手中的烟斗再次跌落,这次摔成了两截。
他脸上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也彻底粉碎,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
蛟族怎么突然激进成这样?
他们不知道,姜黄倒是清楚得很,定是君蛟和王知之一战后元气大伤,要生吸细嚼这些脆嫩的孩子!
人血,应该是蛟族能寻到的最方便快捷且滋补的一味药。
姜黄贴着墙,所有的退缩、恐惧、自保的念头,在十二个孩子要被搜村抓走祭海神这件事面前,炸得粉碎。
眼前闪过那些扒在船沿好奇张望的疍村孩童的脸。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愤怒和某种决绝的火焰,猛地从她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烧尽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
说到底,她才是这一切惨烈发生的源头,不能再逃避了!
与其被蛟族或者王知之抓住生不如死,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惶惑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明。
半大的她抱着蛋,一步踏出了角落的阴影,站到了屋子中央摇曳昏黄的油灯光晕下。
“蛟族何在?”姜黄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之前的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满屋的哭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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