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阿弭
“呜呜呜……”
“呜呜……”
不知何处传来的哭声，在耳畔徘徊不去。
孟啾在梦里烦乱地想：哭丧么？
“呜呜……”
有完没完了？
她不是……还没死吗？
“呜……”
孟啾睁开了眼。
她面前蹲着一只红眼雪兔。
是屠冉。
“哎呀，你醒啦！”
头顶传来女子的惊呼。
孟啾抬眼，与易笙对视，她慢慢坐起，转头看向四周：“这儿……是哪里？”
“学舍。”
易笙道，“你们初入仙群山有所不知，凡未被各位仙尊选中的外门弟子统一住在学舍中。”
“其他人呢？”孟啾问，“这房间只住我一个人吗？”
桌边放着一碗热汤药，易笙递给她，道：“这是滋补之品，你可放心服用……原本那位叫罗绾的姑娘被安排与你同住，但她眼下被别的事拖住身，不知何时回来，所以这间房中暂时只有你一人。”
她给孟啾把脉，边说闲话：“你这灵兔可真有趣，殊不知你昏迷这几日它不吃不喝守在床头，寸步不离。我欲将它挪走，险些被它咬伤，这般凶悍护主的灵兽，不知你从何处得来。”
孟啾垂眼看向别过头去的雪兔，心道：凶悍？护主？
她瞅着兔崽子的剪刀耳，敷衍道：“路边捡的。”
“是么？”易笙应着，并未当真。
她用灵力探查后，对孟啾道：“你身体暂时已无大碍，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孟啾端着碗说多谢，慢走不送。
“险些忘了，还有一事需告知你。”易笙走到门口，回头笑道，“今夜戌时于聚星台设迎新宴，届时各峰仙尊弟子皆至，你且换上那件校服，莫要误了时辰。”她说着，指了指叠放于窗边桌面的衣物。
孟啾：“有劳师姐，我记下了。”
易笙走后，她放下碗，倒头躺回颈枕上。
兔子趴在她枕边。
“本座帮你试过，这汤药无毒。”屠冉嘀咕道，“你的身体过于亏耗，喝了它吧。”
“别吵。”
孟啾闭上眼，她心神累极，脑子还未完全醒透。
“适才我睡着，你在我耳旁哭？”
“？”
屠冉匪夷所思，歪着兔子头看她，“不曾。”
孟啾又没死，他何故悲伤？就是她死了，那也该天道系统先戴孝。
“你我二人情如朝露，本座尚不至于流泪。”
“我觉得也是。”
孟啾揉了揉眉头。
须臾。
“呜呜……”
幽咽声像鬼一样萦绕在她耳畔，迟迟不散。
“谁在哪里哭？”
孟啾猛地坐起，房间里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屠冉看她一惊一乍，“你怎么了？”
“我好像幻听了。”她揉着眉头。
“呜呜……”哭声真情切意，似乎就在身边，孟啾抬袖，翻开被褥。
外袍不知怎么脱的，她此时只穿着一身内衬。
屠冉：“你在找什么？”
孟啾：“我换下的衣服呢？”
屠冉指向屋中角落：“脏衣篓里。”
孟啾刚想下床去找，青铜铃铛从她前胸衣襟中掉出来。
呜呜哭声瞬间听得明晰，正是从乾坤鼎中传出来的。
孟啾打开禁制，将乾坤鼎于虚空中放大，一朵粉盖小蘑菇正插在她的灵田中，头上顶着小片乌云，洒泪哭泣。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小东西。”
粉盖小蘑菇发现了她的注视，哭得越发大声：“坏蛋！你们都是坏蛋！”
孟啾觉得新奇，她还没见过会说话的蘑菇。
“还我娘亲！还我娘亲！”
它声音稚嫩，像分辨不出性别的小孩子。
听它哭声可怜，孟啾一时心软，将它放出。
“别！”屠冉的制止晚了一步。
粉盖小蘑菇已经将孟啾的手指吞入吸口，用力吮咬。
孟啾疼得“嘶”一声，用力向外拔自己的手指，拔不动。
“松口！”
粉蘑菇憋足了劲儿咬她，孟啾吃痛，另一只手用力打它的脑袋：“快松口！不然我现在就点火烤了你！”
“唔唔。”
孟啾大力甩手，粉蘑菇身体在空中飞来飞去，脑袋都被晃晕了，偏死活不松口，仿佛不把她的手指吃掉坚决不罢休。
“……”屠冉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这场相持较量最终竟以蘑菇的失败告终。由于惯性，粉盖小怪物被甩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小蘑菇哇地一声就哭出来。
吸嘴都酸了，它还是没能把孟啾的手指吃掉，只能原样吐出来。世上怎么会有它这么失败的妖鬼。
孟啾揉着缺血发麻的手，小蘑菇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得肝肠寸断。
“不是我杀的你娘。”孟啾哄小孩似的对它道，“别哭了。”
屠冉提醒她：“菇母不死，何来蕈女。妖鬼没有人伦之情，它哭只为让你放松警惕而已。”
“放松警惕？它现在有什么值得我警惕的？”孟啾指着地上打滚的小东西，觉得莫名好笑。
小蘑菇还在哭，孟啾想不明白一朵蘑菇哪儿来的那么多水。
“它为什么还在哭？”
屠冉：“可能它发现自己没用，除了哭也不会别的。”
似乎被戳中了心思，粉盖小怪物哭得更大声了。
“废物。”
见它如此，屠冉轻飘飘再捅一刀。
小蘑菇大哭不止。
孟啾没办法，又将它收进鼎中。
“这鼎我暂时没办法还你，等有了更好的法器再物归原主。”
屠冉无奈道：“……孟啾，本座一句激将话，你也较真这么久吗？”
孟啾摇头：“并非较真，你当初说的便是借我一用，既然有借，自然有还。”
屠冉：“是本座的错，本座重新说，此物赠你。”
孟啾还是摇头：“无功尚且不受禄，你我并二人无交情，我岂能随意收下。”
屠冉真想给刚刚大言不惭的自己一巴掌。
“本座觉得你好像变了……”
孟啾道：“你试试死去活来几遍，不变才怪。”
他自知理亏，不再强求。
雪兔从床上跳下去，耳朵贴着脊，背对着她：“随便你吧。”
屠冉离开后，卧室中只剩下孟啾一人。
伤势未痊愈，五脏六腑绵绵作痛，孟啾轻叹一声，抬手端起已经凉透的汤药。
这补药有股茴香混着泥土的怪味，孟啾憋了口气，一饮而尽。
慢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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