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虚惊与大哕一场
我从连通下界的非空山三十三重境倒影——虚境山，飞向仙界下七弦的路上，见到几个急匆匆赶回来复命的天下分野殿的仙友。
从他们简短的回复中我得知，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性事件，天帝病了。
自圣晟天帝卸任无界天外帝君之职，承天帝威仪统领各界之后，历经三十二万年，他的身体一直矍铄硬朗。
下至毫厘生灵，上达我这般神女神君之辈，身心有疾都是寻常事。
但天帝不同。
仙界每位天帝在正式继任天帝以先，都要经过高踞于紫极殿前，唤宸台对侧的——太素无念石的认定。
这块石头我每次见了都要顶礼膜拜，因它乃是创世之初，诸位上古创世之神的同归之处。
诸神化而成石，与天地万物紧密合一，也为仙界定下规仪：
凡经太素无念石认定，方可接任天帝之位。
与此同时，这位天帝的身体便会与世间山川，源流，林木，生灵等所有造物相连。
也就是说，若是众生有病患灾祸，天帝立即可以感知，并凭借仙力淡化抹除。
但反过来，若是天帝病了，或是下界灾害连天帝之力都无法平息。
那便等同于乱世将至。
对我而言，天下苍生固然重要，但圣晟天帝，是我在仙界之内最重要，最记挂的长辈之一。
疾风裹挟里，我心如擂鼓，忧心如焚。
行到下三弦左右，仙友的数量逐渐多了起来。
有些特意追上来的仙友，与我并驾齐驱并嘱咐再三。
“鸢姀神女，你这身子，你可慢着点儿。”
慢着点儿，怎么能慢儿？
我身子不就跟个飘轻的蝶儿似的吗，你们追不上就别扯我后腿。
飕飕~
云头速度越飙越快，我在下五弦遇到了一位刚从紫极殿归来，正要为天帝取些药材的老天医。
我认得他，他叫岐菟，常跟我师父结伴而行。
岐菟天医搜集灵药，师父捡破烂。
因为他的缘故，我的心情平复下来。
岐菟也是个老头模样，性子平和豁达，为仙也坦诚。
他对我说，事情没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天帝的确病了，病在左脚上。
疼痛是今早突发的，随后天帝立刻动用仙力治理，但疼痛只减少一半。
于是，根据发生祸乱的位置，天帝立即派出天下分野殿的行走们下界处理。
待天医岐菟离开紫极殿之时，天帝的左脚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他叫我别担心，会好的。
我信他，便等在天医院外，返程时亲自为他驾云。
老天医迎风立在云头上，认真地将我来回端详，笑着点点头。
“无事就好。”
虽说今天的事很可能是虚惊一场，但三十二万年里，天帝头一次出现这样的问题，实在属于惊心动魄的等级。
因此，在此时敲响八方应钟示警，召集众仙。
就算仅是为了探病，也是当务之急。
送歧菟天医抵达紫极殿门口，他与我暂时拜别后，我便去拜了拜太素无念石。
这可是祖宗多少代也数不完的祖宗。
据说，太素无念石会在启用绑定之时，透光如最清的净水，纤尘不染。
但它现在……就像一把沉默得啥也不说的渊夜，如剑一般震慑住所有生灵的仰望。
黑压压的太震慑了，我就不看了。
接下来，我便开始应对，已经在殿前列好队的仙友们，今日热情过火的寒暄。
仙友们的话题分外集中，都是询问我身子骨如何如何，睡得好不好，多休息，少操劳……
我想我这是又梦游了？
梦游到戒了钰娘娘那里，还花三千年仙力换了张老皮？又弄了幅老骨头？
不然他们干啥老让我保重身体？
由于我觐见天帝的顺序靠前，便近水楼台，对着殿前两汪蓝莲池水照了照。
碧波荡漾间，我不禁自夸：鸢姀你真漂亮，我不还是我吗。
这时，我听到仙众群里有一些女仙骚动的微小声音。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即便女仙刻意收敛，还是足以吸引力众仙的目光投了过去。
有热闹谁还不看呢，我也看。
我一回头，发现原来是身穿一身淡水碧色的清汀。
他奉命捧着冒着青光的上古医书玉简，受召入紫极殿。
我朝他热情一笑，他经过我时轻声对我说：“放心，无事。”
这下，我的心上担忧的蜘蛛丝，松开得更多了。
但……
我看见紫极殿侧门，走出一位报仙号的鹤氅小仙童。
报仙号算是仙界的一个礼仪。
每一位首次出现在众多仙家面前的神仙，都会有这个待遇。
我傻滋滋地回想，我当年……
其实我没有当年，因为给我报仙号的时候，我睡着了。
小仙童整了整衣冠，翘首以待。
我后知后觉的脑子终于在他的整理下，搭上了线。
放眼整个仙界，还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神仙，现在只有一位。
我揉揉太阳穴，心想：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躲不了。
就见，小仙童一提脚，我嗓子也跟着一紧，谁叫我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跟着一起念上了呢。
“莫须尘渊，神君，谢烬洄，到……嗷嗷嗷。”
我捏了捏拳头，忍不住想起他那时纵身一跃，之后，踹我……
真是忍不住回头啊，你个谢！蚂！蚱！
唰，我扭头，啥也没看到。
谁啊？在天上开结界门，把众仙家的眼睛全给闪得失明了一下下。
眨巴眨巴眼儿，闪瞎不过眨眼间，不算事儿。
我还没看到那位初来乍到的谢神君，但我想贼眯眯地笑。
突然很想看看他腰还好吗，拐杖还在手吗？
哈哈哈。
不知道为啥，我这一刻充满邪恶。
然而我瞪大眼睛，怒不可遏。
他怎么比我更邪恶！
谢烬洄他！
穿绿色！
他怎么敢穿绿色？
呕！呃！
我那久违的，腹内的翻江倒海，因看了他一眼，就一阵一阵的潮涌般的干呕起来。
本神女眼泛泪花，既憋不住也忍不了啦。
我怒海狂澜地腾空而起，愤怒道：“谢烬洄，你敢穿一身绿，我弄死你。”
在半空中飞着飞着，我就恶心得失去平衡。
底下的仙友们先是发出精彩的“呦！”
后是怕乱伸手惹祸上身，脚步都跟奔跑蜥蜴似的，麻溜儿往旁边躲，嘴上还带着担心的“哎呦呦！”
总之，在我努力调整以防摔倒前，只有谢烬洄抬手抓住我双臂，护我落稳。
我看见他身上的颜色，反手就抓上他的胳膊。
我不行了。
哕！
不晓得他中了哪门子邪，也抓紧了我。
于是，我们就在群仙面前，互为拐棍，倾情互呕。
在昏天暗地的恶心交响中，这回我听到的是，高度统一的回声。
“嚯！”
我似乎还听到了仙友们地啧啧赞叹。
“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是真的吧。”有仙友兴奋得仿佛要掀桌露宝。
然后，又是一群不假思索的齐声：
“嗯……”
我抬眼瞄他们，发现大多数仙友的目光正往我肚子上扎。
但也有不少扎在了谢烬洄肚子上。
这一点我还是满意的，毕竟，不是清一色「针对」我。
我和谢烬洄胳膊跟缠触须似的，渐渐拉近距离。
仔细瞅瞅他衣服的色，好像不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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