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可怜
持续了一夜的小雨打湿了城市的朝气，太阳也变得没精打采，阴凉占了上风，温度陡然下降许多。
苏宵出门前在校服里套了个兜帽薄卫衣，又将常带的玻璃瓶换成保温杯，灌上热水，没泡枸杞，纯白水。
昨天淋了点雨，她体质弱，今早就晕乎了，一点胃口没有，空着肚子去的学校。
班里比昨天热闹许多。
胡瑙回来了。
一众男生全围着他，胡瑙就枕靠在椅背上咧着大嘴接受他们的称赞和调侃，慷慨地展示脖子上的奖牌。
“让你摸没让你咬，牙收回去，”胡瑙嫌弃地把东西从男生嘴里扯出来，在他胸前胡乱擦两把粘连的口水，转眼看见被他堵在后面的苏宵和尘暮，开始清场，“行了行了再摸掉漆了，都散了。”
……
“你的早饭，”苏宵把东西丢他桌上，“就这点事，至于当那么多人面提醒我。”
胡瑙嘿嘿笑，“我就留着肚子等你呢。”
苏宵没什么情绪，“记得转钱，日结，不赊账。”
“行，”胡瑙大口嚼着酱肉包，腮帮子咯噔响，说，“每天额外给你加5块跑腿费。”
苏宵想了下，温声道，“可以帮你带到月底。”
胡瑙笑着咳了声，这一下太急，噎嗓子了。
胡瑙捶着胸口去翻袋子，没喝的，就去戳苏宵，鼓着腮问，“我豆浆呢？”
苏宵困倦地趴在桌子上，闭眼回，“去晚了，你要的那种卖没了。”
“不是吧，”胡瑙拧开水杯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凉得他倒吸牙，又去晃苏宵的背，“有热水没，给我掺点。”
“桌上，自己拿。”苏宵卧着额，嗓音飘乎。
胡瑙弓腰去勾她桌角的保温杯。
尘暮给他递了过来。
“啊，谢了。”胡瑙顿了一下，刚要接过来，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上。
一杯红枣豆浆。
是他点名要喝的那种。
？慢着……
迟疑片刻，胡瑙后知后觉拿起被自己团成球的袋子，抚平折痕。
中央四个红色大字。
光阳早餐。
“不要吗？”尘暮侧了侧手腕。
“你先等等。”胡瑙说着伸手绕过他递来的水杯，一双眼盯在他左手的豆浆，上手要抢。
尘暮吸吸鼻翼，显得有些为难，肩往后偏躲开他的手，说这杯他喝过了。
“……”谁说要喝了。
胡瑙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夺过。
杯盖不紧，抢夺时洒了几滴在虎口，胡瑙没管，端起来凑近了去看杯面上印的logo。
“卧槽。”胡瑙盯着跟袋子上一模一样的四个大字，震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苏宵你偏心眼！”
凭什么尘暮有他没有，他不过出去比赛两天怎么就变天了，胡瑙开始撒泼，“苏宵！！”
“苏!宵……”
“宵”只发出半个音。
“嘘。”
尘暮代替苏宵做出应答。
细长指骨抵在唇腹，尘暮低眉，做出一个标准的噤声手势，“她睡着了。”
随后腕骨转动，默默将豆浆推到他面前。
“给。”
“？”这人什么毛病。
胡瑙瞪大了眼，表情很臭。
尘暮歪了歪额，神色似是茫然，“不是你要的那种？”
这算炫耀吗。
胡瑙脸更臭了。
_
一二节课是数学连排，没有课间，第一节课做卷子，课余十分钟对答案，第二节课接着讲评。
快节奏的学习模式很容易忽略边缘人物，苏宵睡得很沉。
苏宵睡着的时候喜欢抱着双臂把自己缩成糯米团，胸腹紧贴着课桌，头埋得低低的，肩骨挺立，就像竖起一道屏障，自己把自己保护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不许任何人打扰。
如果不是她后来咿呀梦呓，啜泣从喉咙溢散，尘暮大概不会去打搅她。
苏宵轻哼了下，因长时间枕靠的右臂阵阵发麻而翻身换了个姿势。
脸朝向正对尘暮的一侧。
尘暮在此刻看到她眼梢莹白的泪痕和红晕的额头，她紧阖着双眸，睫毛规律扇动，模样像是仍在沉睡。
可下一秒却清晰地听到她说。
“我好想你。”
“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苏宵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她在想谁？
尘暮还没来得及去探究这个问题，眼睛先捕捉到她泛红眸色下掉落的水渍。
尘暮抖了一瞬，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接触到苏宵脸的停滞。
就在他犹豫的两秒钟，和突然醒来的苏宵对上视线。
她呼出的气息大概是滚烫的，烫伤了自己的皮肤，也灼烧尘暮的喉咙，让他说不了话。
空气凝结几秒。
苏宵先开口，“你……的手。”
尘暮这才后知后觉缩回悬在苏宵眼前的右手，而后缓过神听清她嗓子带着厚重鼻音的一句，“留疤了吗？”
没有，苏宵包扎技术好，但尘暮没空管这个，皱眉道，“你感冒了。”
淋点雨就会生病，这是常事，苏宵不以为然，才睁开的眼又要闭上。
“吃药了吗？”
“你是在骂我吗？”
尘暮已经习惯苏宵的另类脑回路，自动忽略这个问题，然后在苏宵抗拒的眼神和因生病而不值一提的挣扎下用掌心抵上她的前额。
苏宵咬着唇去推他，肩膀却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沉甸。
苏宵不挣扎了，“好热，你离我远点。”
“你发烧了。”所以感觉很热。
尘暮回握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苏宵滚烫的体温。
“你还有力气吗？”尘暮问。
莫名其妙的问题，苏宵听不懂他意思，脑子又晕又沉，没力气思考，也没力气回答，就想睡觉。
意识随温热呼吸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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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难得熬到休息周，苏宵本想窝在家里睡足24小时的，被一个电话摇去了游乐场。
祝宁西请客，庆祝付熠他妹付辛玥在校舞蹈比赛得了第一名。
小家伙现在是彻底拜倒在祝宁西裙摆下了，出来玩也不黏苏宵了，就喜欢跟在祝宁西屁股后面喊她姐姐，旋转木马也要跟着她坐。
苏宵隐隐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转念又意识到自己在后面看她俩的眼神莫名有种失宠妻子看丈夫另寻新欢的幽怨，不免觉得滑稽，索性低下头，摸出手机转移注意。
苏宵不玩游戏，手机上除了一个推送实时热讯的APP没有其他好玩的，才刷了两条娱乐资讯，她就退了出来。
正要息屏之际，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苏宵点开。
是一则红包退款通知。
对方超过24小时没收，钱款自动退回了。
尘暮没收她的医药费。
苏宵唇线绷紧。
头疼的程度和知道他翘课去医务室为她买药而挨批时一样。
但苏宵又没法对他发火，毕竟，他说的没错，喝药确实比睡一觉管用得多。
……
可他不收钱又是搞哪出，觉得欠人情很好玩？苏宵搞不懂了：【你在想什么？】
苏宵烦躁地将手机锁屏，看向一边。
看见祝宁西的半边眉心皱了下。
苏宵随她的视线撂过去。
长椅上，压低的帽檐遮了蒋寸大半张脸，他就叼着烟浸在阳光里，听着身侧突然靠上来的女生耳语。
香烟燃尽，蒋寸用鞋尖捻灭，肩上烈阳倾斜。女生在他起身的一刻将手机递过去，页面是一张二维码。
蒋寸低首，细细端详。
按苏宵对他的了解，蒋寸不是那么洁身自好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身材火辣的大美女。
“猎物太诱人，猎手会很危险。”祝宁西笑。
苏宵侧额，祝宁西也回看她，与苏宵预想中不同的是，她并无半点愠色，唇角微翘，得意浸染眉梢。
一点都没有要过去制止的意思。
“阿寸很受欢迎呢。”祝宁西说。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苏宵忍不住问。她看戏玩味的表情像是在目睹别人的风花雪月。
“是气急败坏地扇一巴掌还是恼羞成怒地质问她为什么勾搭别人的男朋友？”祝宁西笑着反问。
说，“就像他前女友们那样，把不满摆在明面上？所以她们很快就被抛弃了。”
苏宵无言以对。
对面的蒋寸点燃了第二支烟，手摸向裤子口袋。
祝宁西不为所动，“我说过了，阿寸喜欢漂亮女生，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会打扰他。”
苏宵很难理解她的大度，“你就不怕他被抢走吗？”
“很害怕。”她答。
祝宁西不加遮掩的坦率让苏宵有些讶然。
她说，“所以我需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些他看不到的事。”
苏宵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祝宁西抿唇，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苏宵没再探究，在她闪动的眸色下看向对面长椅的两个人。
蒋寸掏出手机。
只是出乎苏宵意料的是，他仅仅将黑屏的手机在女生面前晃了晃。
他拒绝了女生。
为什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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