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虚与恶魔
“莱欧斯。”
金毛犬的耳朵微微抖动，茫然地转动脑袋。
当它的目光落在缓缓睁眼的佐藤香子身上时，湿润的鼻头轻轻抽动，慢慢踱步到她身边，用温暖的头顶蹭了蹭她冰凉的手背。
“汪！”
佐藤香子听不见这声叫唤，但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骗了你……月读将你的灵魂放进狗尸体里的事情，我是知情的，只是装作不知，因为我恨你。”佐藤香子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恨你，恨凤仙，恨所有人，我最恨的就是我自己。”
莱欧斯的尾巴垂了下来，湿漉漉的眼睛里没有震惊，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悲悯。
“被那个男人重伤时，我就知道月读背叛了。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报复，说什么绝不会放弃我，结果呢？呵，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一样虚伪。”
佐藤香子从衣袖的暗袋里取出一块小小的刀片，割开自己手腕上的动脉，用手指蘸取鲜血，在面部、脖颈、手臂上勾画咒文。
“虽然魂附巫女这个名头也是编造的假货，但我从月读那里得到的灵媒力量却是货真价实的，只是使用的代价过于高昂。”
女人敛目掐印，低声咒语。
鲜血顺着她手腕的伤口滴落，在尘土中绽开暗红的花。
金毛听着近在咫尺的低语，突然软倒在地，眼皮子像是灌了铅，不受控制地闭起来，一道虚无缥缈的魂光从狗子头顶升起。
佐藤香子神情肃穆，染血的手指指向洞穴深处：“莱欧斯，回到你原来的身体去。”
那缕灵魂飘飘悠悠地飞走了。
确认自己的力量奏效，她暗暗松了口气，又继续念动咒语。
正在按着三人痛揍的凤仙忽然停下了动作，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于苦等机会良久的人们来说，已然足够。
“就是现在！”
神威将龙鳞插进凤仙的胸口，然后用伞抵着，狠狠压下去，其他两人则挥刀削下了凤仙的胳膊。
“呃啊——”凤仙的咆哮震落洞顶碎石，以惊人的意志力挣脱精神控制。
失去双臂的光人化身狂兽，双腿连翻蹬踢，快如残影，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力。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阿尔塔纳就能够恢复他的双臂！
“别给他喘息机会！”
三人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任他恢复！
坂田银时跟冲田总悟两人闪避攻击的同时，攻向一处，让凤仙重心偏移，难以保持平衡。
神威抓住空档高高跃起，从高空俯冲而下，红色大伞裹挟着全部力量坠落：“给我倒下！”
体重加冲击力彻彻底底将龙鳞压入胸膛，光人仰头，发出濒死野兽般恐怖的咆哮。
远处正在施咒的佐藤香子面部肌肉抽动，表情狰狞，沾血的手指虚点凤仙，仿佛压抑不住某种强烈的刺激，浑身剧颤。
听见惨叫声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使出全部力气，将手指往上一划。
一点虚幻的魂光从光人的头顶窜出，叫声戛然而止。
待那一缕魂光脱离□□后，龙鳞忽然释放出青白色的烈焰，从胸口心脏的部位钻出，瞬间蔓延至整具身躯。
“终于结束了。”桂小太郎扶着墙过来，他在最后也有帮忙，但是跑太慢，没撵上，在场所有人，就他的状态还算不错。
冲田总悟脱力坐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神威喘着粗气，皱眉凝思。
坂田银时凝视着火焰中燃烧的尸体，眼神有些怪异。
明明战胜了强敌，他们三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月咏正要上前，却发现坂田银时冲这边摆手。
“还没结束。”神威撑着伞站起来，转向洞穴深处的阴影，“你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现身了吧，虚。”
一道低低的冷哼响起，洞穴内的空气突然凝固。
静默中，两道剪影从黑暗深处浮现。
走在前方的男人灰发垂肩，身着纤尘不染的和服，气定神闲，像是来此旅游的贵公子。
后面跟着的是那个白毛刀疤脸，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人，正是之前与其对峙的高杉晋助。
“把他放下吧，胧。”
“是。”
刀疤白毛答应一声，把肩上的高杉晋助扔到地上，然后走到一边去。
当火光照亮虚的面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坂田银时跟桂小太郎像是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瞳孔颤抖。
“松阳……”
虚冷漠地扫视所有人，空洞的眼眸不带丝毫情绪：“我不是吉田松阳，你们的老师早已经死了。”
桂小太郎皱眉：“那你为什么跟他长着一样的面孔？”
神威不理解他们为何集体走神，只能尽己所能提醒一句：“留神，他是阿尔塔纳人型体，不死者。”
“不死者？”坂田银时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抽动，“那松阳老师难不成……”
“他不是松阳老师。”地上的“尸体”说话了。
坂田银时听到他的声音，暗暗放下心头大石，装作平静地问：“高杉，你还活着呢？”
高杉晋助冷哼道：“当然，我怎么会比你们两个笨蛋死得更早？”
坂田银时问：“你说他不是松阳老师，那他们为什么长着同样的脸？”
高杉晋助沉吟两秒，道：“松阳老师的身体里拥有多个人格，虚是为了抹杀松阳等其他人格而诞生的毁灭人格。”
坂田银时：“……”
描述得过于抽象，以至于他的狗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高杉晋助没听见回应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犯蠢了，必须下猛药！
“松阳老师不是你杀死的，蠢货！他本就不是人类，切下脑袋也不会死，但是，他的人格被这个新诞生的毁灭人格抹杀掉了，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虚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对高杉晋助的讲述表示认可。
他的笑容跟三人记忆中的松阳老师截然不同。
吉田松阳总是一副软绵绵的模样，笑容亲和力十足，甚至会让人产生他特别好欺负的错觉。
眼前这人虽然长着跟那位一模一样的脸，但那空茫的双眸、冰冷的目光以及虚无的淡笑却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桂小太郎跟高杉晋助或许会觉得很陌生，但坂田银时对于他这一面反倒有种恍惚的熟悉感。
他跟着吉田松阳的时间最长，随着老师长途跋涉，同吃同住。
因为离得近，他偶尔会发现那人不为人知的一面——松阳他偶尔失神时，脸上会露出一种空无的表情，就像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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