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网球

第六章

龙之介不理解。

“为什么运动锻炼一定是网球。”

放学时他也有看过慈郎和朋友们打球，几个小孩儿各拿一个拍子，软绵绵地把球打来打去，不能说非常无聊，但也没什么乐趣。

有那个时间，他更愿意到图书馆待着。

但是第二天放学，他还是背着书包跟芥川慈郎来到了网球俱乐部。

“网球是有氧和无氧结合的运动，有助于心肺耐力提升，而且它对运动基础要求比较高，不仅能增强身体协调性与敏捷性，训练得当也有利于哮喘的治愈。”

“它有助于提高大脑的反应速度和专注力，增强孩子的策略思维与判断力……”

芥川龙之介听着教练在那里滔滔不绝的介绍，抵触的情绪少了些，其实他能猜出舅妈让他学网球的主要原因——可以一次性接两个孩子，省了不少时间。

大人也是想偷懒的。

对此，龙之介可以理解。

“你们不用寻求我的意见。”前一晚，他站在客厅里小声地说，“你们直接要求就好，我会做到的。”

是芥川夫妇把他们兄妹从地狱中解救了出来。

作为回报，他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

“我养你们可不是为了报酬。”芥川道章揉了揉他的头，“想去就去，不想去明天放学就去书店看书吧，妈妈接完银就去接你们。”

直到现在，他头上好像还有来自掌心的热意。

芥川龙之介抬头，天上挂着的太阳光芒正盛，球场上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看好了，球拍要这么握，这种东方正拍握法最适合初学者。”教练把球拍立了起来，拍面垂直，边讲着掌根要放在哪里，边给他示范。

芥川龙之介学得很快，只一遍就做对了，但拍子比他想的要重，他试着挥了几下，差点失去平衡，脚步踉跄。

“哈哈哈，看来你的力气比慈郎要小啊，你用岳人的球拍试试，他的克数轻点。”教练话音一落，向日岳人就亮着眼睛，迫不及待地把球拍塞给他。

芥川龙之介把球拍接过来的时候，先用袖子仔细擦了擦手心的汗，才慢慢抓紧。

这次学习挥拍，重量刚刚好。

教练对此很满意，问了他喜欢的颜色，马上让工作人员取来一个同克数的新拍子。

初学者对球拍的质量要求没那么高，在等待的过程中，教练又给他讲了遍手胶和其他的相关问题。

“等你以后学的时间长了，自己有了打球的习惯和节奏，就可以按自身情况去调整球线的磅数，还有手胶类型。”

芥川愣愣地听教练讲着，他没想到一个运动还能有这么多讲究。

贫民窟里小孩儿的运动，无非是拿旧报纸和破塑料裹成的球踢来踢去，如果能捡到一个较为完好的破旧皮球，也会被更大更壮实的孩子们抢走。

“给，你喜欢的黑色。” 球拍送到后，教练递给他，“练会儿挥拍，没问题了我就教你发球。”

“如果想和慈郎岳人他们一起打球，我们的学习速度就得快点了。”

“好的，谢谢您。”芥川龙之介接过拍子，抚过带有韧性的网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球拍，应该是网球选手的武器吧。

选手的球拍需要定期维护和保养，杀手的武器也是如此。

但是网球不会给人带来创伤，也不会让人失去生命。

以后，这就是他在球场的武器。

“网球可是让人幸福的运动。”教练的话引起了旁边一群小萝卜头的附和，惹得教练挥起球拍赶他们快点去自主练习。

芥川龙之介虽然体质弱，但他悟性很好，上手很快，换了拍子后，没一会儿就把挥拍做到了和教练相同的一比一复刻。

甚至连发球动作都堪称完美，就是因为力气不够，球路轻飘飘的。

这让男人有些挫败，他摸了摸胡子：“看来给你的教学进度要加快了啊，真可惜，偷不了懒了。”

“大人都喜欢偷懒吗。”龙之介忍不住问，“做事不应该尽力而为么。”

“那样也太累啦！而且上班谁不喜欢摸鱼……”教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甚至成了喃喃自语。

“好了，龙之介，我叫你龙之介可以吧？不然叫芥川跟你弟弟就分不清了。”教练顿很快又恢复了爽朗，“接下来我们就学习接球喽！”

接球需要一个人站在球场一侧。

单打是孤独的。

脚下塑胶地的触感与水泥土完全不同，加强了不少摩擦力，凉风从围网外的樱花树缝隙中灌进来，卷起芥川龙之介额前细碎的发丝。

他的刘海长长了，有点挡眼睛。

龙之介握紧球拍，摆出接发球的专业姿势，他抬眼，只见对面那颗绿色的网球被抛向半空，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颗小小的太阳。

教练把球发的很慢，网球在空中晃晃悠悠，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一样。

龙之介下意识后退一步，拍子挥了出去，却什么都没打到。

球轻轻落地，又弹到他脚边。

“再来！”教练大声说。

芥川深吸一口气，咬紧牙齿，眼神变得锐利了一点。

“是！”

他不知道网球是否真的能挡住子弹，也不知道它对自己的身体康复又到底有多大帮助，更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喜欢这项运动。

但在那一刻，他只想把那颗小球球打回去！

不让任何东西越过自己的场地！

“不要想该怎么办，身体先动起来！”教练边冲他喊着，边拿起球在地上弹了弹，“刚开始打球，球比脑子快是正常的。”

“新手接不到发球，不是反应慢，就是脚没动，或者动作不熟，太紧张。”

“你犯了这些毛病也没事儿，才刚开始，要是能打到，那都是小有天赋！”

旁边场子的芥川慈郎听到这话，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觉得教练是在夸自己。

芥川龙之介没说话，只是再一次摆好姿势，两脚略微分开，右手紧握球拍，左手扶拍。

对面，教练再次把球抛起，网球像之前一样轻飘飘地飞过来。

芥川龙之介盯着那抹绿色，视线专注到几乎忘了呼吸。

球飞至最高点的那一瞬间，在照耀的阳光里闪了一下，一时间难以注视，下一秒，又飞速下落，像一颗被人掷来的石块。

他无知觉的抬腿换步，再猛地挥拍！

“啪！”

球拍擦到球的一角，球就被快速地抽了出去，虽然球路歪斜，出界了，但成功越过了网。

短短半秒，整个球场都安静了。

“打到了！”慈郎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