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崔恪静静站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光盯在他身上。
薛璋又说:“贡院路远,若不嫌弃,可用我家马车,送各位同去。”
他抬手,指向巷口两辆宽敞的青帷油壁车静静候着,马匹膘壮,车辕锃亮。
“薛兄高义!”
“雪中送炭,真君子也!”
“有薛兄在,我等安心!”
举子们一声声称赞薛璋,更有甚者拱手向他行礼道谢,朝着马车走去。
崔恪一个眼神,崔十九便上前一步,手臂一拦,硬生生截在薛璋身前。
“大人这是何意?”薛璋眼神平淡,嘴角依旧是温润地弧度。
崔十九神色冷峻,字字清晰,撞进每个人耳中,“旁人能走,”阻拦他的手臂纹丝不动,“你,不能。”
走出去的几个举子驻足,转身望向薛璋,神色疑惑。
薛璋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哦?”他微微挑眉,姿态从容,似面对无伤大雅的玩笑,“大人何出此言?莫非在下这马车,有什么不妥?”
语气平和,恰到好处的疑惑。
“马车无甚不妥,”清冷的声音响起,崔恪缓步上前,目光冷沉,看着薛璋那张温润如玉的虚假做派,“不妥的,是人。”
面对强大的气势,薛璋下意识退后一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人,薛璋谋害同窗,将其拿下。”崔恪一声令下,闻风而来的官差当即围了上去。
“什么?!”
“大人慎言!”
“这……这如何可能,薛兄怎会谋害同窗?”
“大人,您不会搞错了吧,孙海是自己吃错了东西,不关薛兄的事。”
“就是啊,大人,您不能光凭这一点就说薛兄谋害同窗,这罪名可不小。”
举子们议论此事的声音忽高忽低,大多都是在替薛璋开脱。
薛璋唇角的弧度缓缓崩平,眼下冰冷一片,他直视崔恪,眼神沉静得可怕,不见丝毫慌乱。
“崔大人,您是大理寺少卿,不会不知道污蔑朝廷命官之子,是重罪。”
他语调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您说我谋害同窗,证据何在?”
“你精研食性相克之道,知晓孙海喜食肉干,赴考前必定会吃,便将掺了胡桃的酥点送给他,你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参加贡院考试。”
季琢玉盯着他,那眼神好似要直接看透他的内心所想。
薛璋眼皮都没跳一下,只淡淡道:“季仵作好一张利口,这仅是你的臆测罢了。”
“臆测?”季琢玉踏前一步,逼近薛璋,“那李淳呢?他滴酒不沾,怎会‘醉死’在竹林里,满身酒气?”
她声音拔高,直截了当道:“是你,前一夜以‘能得今科策问题目’为饵,诱他至杏花楼,你算准了他必去。”
“‘杏花楼掌柜能证,前一夜亥时三刻,确有一人穿着李淳那件半旧靛蓝衣衫进了酒楼雅间,身形背影,与李淳无二。”
“可那人根本不是李淳,”季琢玉声音不高,冷眼扫到薛璋的脸上,“李淳那一夜根本未曾赴约,他忧心‘泄题’乃是大祸,临时改了主意。穿着他的衣衫出现在酒楼,故意让人看见的醉酒之人是你。”
“在你房中床下,有一件与李淳一样的半旧靛蓝衣衫,你作何解释?”
薛璋咬紧牙关,沉默不语,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攥了起来。
他微微歪了歪头,仍不死心,问道:“我堂堂洛州司马之子,前程似锦,杀他们……季大人倒是说说看我图什么。”
季琢玉扭头看向崔恪,崔恪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牌,牌子上正是薛璋二字。
崔恪语气平平:“春闱取士,三百人止,你是三百挂四,只需有四人进不了贡院,便能镀金上榜。”
“荒谬。”薛璋愤然拂袖,音调扬高:“我才学出众,考场之上,正大光明赶超数人,不在话下,何须行此龌龊。”
他挺直脊背,目光扫过四周惊疑不定的面孔,试图让众人信服他所言。
“三百挂四,已是你花钱找人替试所得,贡院考试不比洛阳,你不能故技重施,便对同来应试的举子起了杀心。”
薛璋没想到,崔恪竟连三年前的事情都能查到,他这个举子身份是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
“诬陷,赤裸裸的诬陷,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否则便是构陷官眷。”他死咬着牙关不承认。
“证据在此!”崔十九大喊一声。
来人竟是钱塬的书童阿福,阿福抬起手,食指抖得不成样子,指着薛璋:“是…是他,我亲眼看见他杀了公子,昨晚我煮好药准备端给公子,却不想竟看到他在行凶,我太害怕了,便连夜躲了起来。”
薛璋瞪大眼睛看向阿福,倒是他疏忽大意了,竟没把这个书童一同杀了。
“薛璋,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崔恪呵斥一声。
薛璋忽然笑起来,声音近乎疯癫:“庶子……我是庶子啊,我娘是奴籍,我爹瞧不上我,眼里只有连中三元,光耀门楣的嫡子。”
“他说,考不中进士,就让我滚出薛家,我也是他的儿子啊,凭什么,凭什么只能分得一间破屋,几亩薄田,这不公平!”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举子们,几乎是嘶吼着喊道:“你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人,比我更低贱,凭什么排在我前面!啊,李淳、王石、钱塬,他们的命,有我的前程金贵吗?我可是洛州司马的儿子!”
“只要我考中进士……我爹就能正眼瞧我,我就能将我娘的灵位摆在祠堂里供奉,他们该死,就该为我的前程让路!”
崔恪没再看薛璋一眼,命令一旁的崔十九:“拿下,带回大理寺审讯。”
贡院的人来了,骑着马赶过来。
“禀崔大人,天后已同意大人的请求,下旨将春闱改作三日后。”
举子们眼睛一亮,感激地看向崔恪,原来崔大人早已为他们做好打算,今日拦住马车抓拿凶犯,并不会耽误他们应试。
“谢过崔大人。”
崔恪走远,诸位举子在他身后拱手行礼,态度恭敬,眼神中尽是倾佩。
三日后。
大理寺值房内,季琢玉盘腿坐在下首一张胡凳上,面前摊着张油纸,上面堆着几个酥皮点心渣。
她腮帮子微鼓,捏着半块芝麻胡饼,眼睛亮亮地望着崔恪。
崔恪端坐主位,提笔批阅卷宗,十分专注。
季琢玉含糊不清地赞道:“大人真是神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薛璋的狐狸皮给扒下来了,如今他已认罪画押,案子总算了结了。”
崔恪笔下未停,朱砂笔尖在纸面上滑过,留下红批,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季琢玉咽下嘴里的饼,灌了口温茶,满足地舒了口气,看向窗外,话语里有几分惆怅。
“算算时辰,贡院那头,龙门该是开了,那些举子,此刻想必正对着考题绞尽脑汁呢……”
她声音低了些,指尖无意识捻了一下油纸。
“可惜了李淳,王石,还有钱塬,他们寒窗十载,本也有机会金榜题名,为朝廷效力,光耀门楣的,若是能考进前三甲,说不定还能得蒙天后娘娘召见,亲睹圣颜,可惜一朝赶考,惨死在这长安城中。”
听到“天后”二字,崔恪手中的笔一停,抬头看向她。
季琢玉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下意识缩缩脖子,小声道:“大,大人?”
崔恪目光并未移开,凝视着她的脸,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你想见到天后?”
季琢玉眨眨眼,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笑了笑,用力点头:“想啊,天底下谁不想一睹天后娘娘的圣容,要是能再见到天后娘娘一次就好了。”
她托着腮,眼睛里满是向往。
再见到一次?
崔恪握着笔杆的手忽然攥紧,清晰可见的指节微微泛红,脸上面无表情。
他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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