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可企及

麦恩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伙伴推着前进，斑马线的嘴里始终嘀咕“抓海胆喽，人好，海胆坏”。

她向后随意瞟了一眼，发现有个身着全套潜水装备的男人游到了海底，防寒头罩两他捂得严严实实。

海底气泡丰沛，面镜由于隔太远反光，麦恩莉一点都看不清他的模样。

雀鲷听到他惊起来的声响，纷纷整队列了个队形，它们似乎在有秩序地引导男人，齐齐朝一个方向游弋。

斑马线恰时拉住了麦恩莉：“小麦，跟紧我！”

麦恩莉投胎成鱼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语气明显有点无措：“好好……好……”

五彩斑斓的雀鲷群争相涌动，在清澈的海水中，连接成了一道幡动的旗帜。

陆地上的闯入者受到了它们最热情的簇拥，他跟随着小鱼的指引，来到了珊瑚礁围绕的小菜园。

这里是被海胆破坏最严重的地方，麦恩莉紧盯着男人熟练地利用手上的工具，将石头夹缝中还在贪婪啃食绿藻的海胆，一个个赶进了织网。

她终于懂了小天使和斑马线口中的“仙人”是什么意思——

麦恩莉重新抬头，看了一眼那团黑影的大小，大概能推测出是游艇。

她慢慢将视线放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他穿着的这身装备服帖性极好，明显是特别定制款，看起来并不便宜。

如果只是单纯捞海胆来赚钱的专业从业人员，完全没必要花这么高的成本下来一趟。

麦恩莉跟着斑马线一边游动，一边悉心观察着这个海底闯入者的一举一动。

男人动作娴熟，解决了夹缝中不少海胆，雀鲷们忍不住吐泡泡欢呼，庆祝海胆终于消停，不再到它们的小花园捣乱。

更多的小鱼后退开路，无声地加入了这场剿胆行动之中，它们纷纷念叨“仙人好，海胆坏”。

麦恩莉见此幕，出声问身旁的斑马线：“小鱼难道不知道它们说的话，人类听不懂吗？”

斑马线划动着鳍，面上欣然：“小麦，这你就不懂了，仙人虽然听不懂，但这件事我们不能不做。”

“我们雀鲷一族向来有恩报恩，仙人抓走海胆是帮了我们大忙，无论如何，该有的欢迎仪式一点也不能少……”

还不等斑马线说完，其他雀鲷突然朝男人蜂拥而至，麦恩莉疑惑地定在原地，转溜着眼珠。

而后，斑马线也忍不住食物的诱惑，眼里全然是对食物的渴望，他掠过麦恩莉，激动地囔囔：“小麦，仙人给我们敲海胆奖励我们了，快快快！”

孟观期每次潜水下来抓走的海胆有限，他带来的织网已经完全装满了。看见这群可爱的小鱼给他辛勤带路，忍不住敲了几个海胆分食给他们吃。

谁知这一敲，竟完全停不下来。小鱼们吃得实在太香了，围绕在孟观期身侧，他的心逐渐柔软下来。

孟观期勾起唇角，下一秒整理了一下防水镜，无意之间抬起眸，刚好与蓝尾雀鲷对视。

麦恩莉留在了原地，她先是有片刻震惊，而后无措地别开眼神——

怎么会是他？

男人那双眼睛，如同海水牵拂的绿藻绒毛，即使隔着一层防水镜，也十分清透。

孟观期穿着厚重的装备，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氧气瓶的压力表，确保在海底耽误的时间足够上岸。

随后，他的脚蹼与水流的方向保持平行，通过脚踝的力量向外打开脚蹼，合于身后。

他保持身体水平，在麦恩莉面前歇了下来，眼神飘忽着一丝宠溺。

其他雀鲷见孟观期转移了阵地，纷纷簇拥上来，想要吃到更多美味的海胆大餐。孟观期只好比了个手势，示意小鱼们退后等待。

麦恩莉见周遭陷入了一片寂静，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眼，却不巧再次撞上男人那双特别的绿色瞳孔。

有些日子没见，孟观期的目光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卸下防备的柔和，曾经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态度，现在消散得无影无踪。

麦恩莉看见男人在自己面前停下，动作娴熟地撬开了海胆，她有点晃神——

孟观期很少有这么关心她情绪的时候，即使他们在外人看来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当然，除了那次。

孟观期朝她缓慢地挥手，示意黄尾雀鲷凑过来吃海胆，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小鱼的脊背上，骤然怔住了。

这只鱼与其他的雀鲷相比不太一样，身上竟然有一块心形印记，他的眼神舍不得离开。

孟观期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另一个人，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

一想到这，他心里似是堵了一口气，全然不受控制。

过了半晌，他见小鱼不为所动，甚至曳动尾巴，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无端升起一阵失落。

麦恩莉眨动眼睛，想要缓解一下眼眶的酸涩，她只觉得来气，无意之间吐了个泡泡，撅着嘟嘟的小嘴巴。

孟观期看她这副样子，蓦地心软下来，他不禁失笑，于是又上前了一步，将海胆递到小鱼面前。

麦恩莉被迫看向他，男人抬眸，眼神似乎在催促她快吃下这份单独的海鲜大餐，语气极尽温柔和宠溺。

她的吃饭规律依旧维持着人类的习惯，刚睡醒起来还没吃早餐。

现在看见以前最喜欢吃得海胆，终是没忍住诱惑，最终在孟观期的注视下，吞食了一口。

真好吃。

这几天，她吃草吃腻了，现在有其他的食物可供选择，心里一片欣然。

可一想到，这个海胆是孟观期给的，麦恩莉吃饭的动作，又变得淑女了点。

即使她现在是一条鱼，也办法做到在男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

麦恩莉每吃一口，就会抬头看一眼孟观期，见他很有耐心，没有任何急着走的迹象，才放心继续吃下一小口。

斑马线没想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仙人刚开的几个海胆，它自己只吃了一小半，轻巧地避开了其他雀鲷争夺，径直朝麦恩莉游来。

“小麦，你干嘛呢？”

他兴奋地转了两个圈，头部用力地将开散的海胆向前一推，转而又露出笑颜，“快快快，仙人给我们敲开的海刺猬，你快趁新鲜吃……”

“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啦。”

斑马线越说越上头，直到他看见孟观期挡在小麦面前，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音量渐渐降低，有些讶然，“……小麦，你和仙人，你们两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