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地下魔药教室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

常年盘踞不散的药草苦涩、各种动物材料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腥臊气，还有此刻从几十个坩埚里争先恐后冒出来的、五花八门的蒸汽味道——甜腻的、辛辣的、臭鸡蛋似的——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刚入学的菜鸟晕头转向的独特氛围。

然而，在这片气味交融的“战场”一角，气氛却截然不同。

艾薇拉·克莱斯特皱着精致挺翘的鼻子，身体微微后倾，试图离自己面前那口黄铜坩埚远那么一寸半分。

坩埚里，一种粘稠液体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饱满、圆润的气泡，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一小团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甜香气，像刚摘下的柑橘花蕾，又搀着一丝丝清凉的薄荷感。

“啧，”她撇了撇形状优美的嘴唇，声音里带着点娇气的嫌弃，像是嫌弃一件不够完美的艺术品。

“这甜腻劲儿，简直能把蜜蜂都齁晕过去。斯拉格霍恩那老头儿的口味真是一言难尽。”

艾薇拉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看那份甜得发腻的液体，转而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薄如蝉翼、透着奇异金属光泽的薄片。

她指尖捏着薄片，对准光线，眯起眼审视了片刻。

“盯着我做什么？”艾薇拉突然转头，睫毛像蝶翼般扇了扇，镊子尖的叶子差点掉进溶液里，“手抖了要重做的，布莱克。”

雷古勒斯迅速收回视线，拿起旁边一个精致小巧的天平，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小撮细腻如霜的白色粉末，稳稳地放在托盘上。

“顺时针第七圈时放下去？”雷古勒斯等女孩搅拌到刚好的时机，放进了所需的材料。

坩埚里的液体如同被施了魔法般骤然一亮，炫目的金色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器皿，液面剧烈地翻腾了一下，随即又快速平复。

原本那过于甜腻的气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巧妙地调和了，甜香依旧，但变得层次分明，清透怡人，仿佛春日阳光下吹过森林的第一缕晨风。

“成了。”她突然俯身凑近坩埚，鼻尖几乎要碰到白雾。

雷古勒斯下意识想提醒她小心蒸汽，却见她唇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右手食指在身侧轻轻蜷缩了下，像只猫爪不经意地挠了挠空气。

这个小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最近总在捕捉这种瞬间。

她对着坩埚里成功变色的药剂时会这样，在图书馆找到想要的资料时会这样，甚至昨天在走廊里看见一只偷溜进城堡的白鼬时，指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原来这是她对某件事真正感兴趣的样子。

这种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雷古勒斯心底漾开一层隐秘的涟漪。无声的满足感悄然滋长——他发现了她一个小小的、真实的习惯。

“颜色对了。”艾薇拉直起身，眼底还残留着兴奋的亮色，转头时却又换上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说什么来着？克莱斯特家的笔记可比课本靠谱多了。”

雷古勒斯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笑意，将过滤瓶推过去：“确实。现在该过滤了。”

“克莱斯特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洪亮圆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胖胖的身躯像一艘快乐的船，穿过一张张实验桌，精准地停泊在艾薇拉和雷古勒斯的坩埚旁。

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那锅散发着完美光泽的魔药上，鼻子陶醉地吸着气，“哦，完美！无懈可击！看看这光泽！闻闻这气息！融合得恰到好处！多么了不起的操作！我必须承认，你们两位的配合，”他搓着胖胖的手，红光满面地来回打量着这对搭档，“简直是我见过最令人赏心悦目的魔药搭档之一！默契！优雅！精准！”

艾薇拉微微颔首，矜持地接受了褒奖，唇角那点弧度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谢谢您，教授。只是标准操作而已。”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点慵懒的尾音。

雷古勒斯则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他声音沉稳：“是克莱斯特小姐的配方构思巧妙。”

斯拉格霍恩教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胡子都愉快地翘动着：“谦虚！都太谦虚了！”他又大力吸了一口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完美的药剂上移开，“继续保持，孩子们！保持下去！我会期待你们期末的‘惊喜’！”

他又像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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