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许骂他
端午节已经过去四天,按理说孟薇在江边被萧远救下,理应带上谢礼去纪王府登门拜谢。
可是,一来萧远曾让岳公公转告她不许去,二来他既带了面具,想必是不愿相认。
这便叫孟薇一时陷入两难。
左思右想,她眸子一亮,忽然想起冯敬持。
前几日,他们在凤来搂用饭,冯敬持曾说萧远是在常去的酒楼请他吃的饭。
她去那里找萧远不就好了?
那是人家开门做生意的酒楼,又不是他买下来的,他总不能又把赶她走吧?
可是,如果他不承认自己救了她呢?
孟薇咬唇,那人别扭得很,还是先到地方再说吧。
打定主意,孟薇出了门,去到冯敬持暂时落脚的寺庙。
这寺庙也是上回在凤来楼吃饭,冯敬持告诉大伙的。
孟薇来到寺庙外,守门的小沙弥因在她摊子上买过麻纸,又得她嘱咐小厮免了出家人的钱,便一直记着她的好。
听她说起要找一位叫冯敬持的庙寓客,小沙弥双手合十,主动带她去到后院。
孟薇进去院子时,冯敬持正背对他们,单手举起一个青石凳舞弄。
那石凳的用料很是扎实,比一个成年男子都重,冯敬持举在手里却无比轻松,将石凳随他心意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
孟薇想拍手叫好,又怕惊扰冯敬持,反叫他失手伤到他自己。
阿橙目瞪口呆,小声说:“姑娘,这冯大哥力气好大!难怪每顿饭吃那么多。”
冯敬持听见身后动静,举着石凳回头见是她们。
他连忙放下石凳,憨厚地笑道:“孟姑娘,阿橙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院子里本来就有石桌和石凳,他怕姑娘家嫌脏,又忙用衣袖擦干净石凳。
一边擦,他一边说:“叫孟姑娘笑话了,我如今暂住的寺庙还是多亏了殿下引荐,方丈也不要我太多房钱,还能容我敞开肚子吃饭。”
他为人实诚,孟薇还什么都没问,他便一股脑地将自己近况倒了个干净。
他又要去倒茶时。
孟薇连忙喊住他,道明来意:“冯大哥,其实我这趟过来叨扰,是想打听一下纪王在哪家酒楼你吃的饭。我有些事想寻他。”
孟薇原本担心冯敬持以为她要求萧远办事,不敢告诉她是哪家酒楼。
可冯敬持一听,心里暗自乐开了花。
纪王一表人才又有军功在身,孟姑娘也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他自然有心这对璧人。
只不过,那酒楼冯敬持只去了一回,不记得店名,倒是记下了酒楼大抵在哪条街哪个铺面旁。
他当即打算给孟薇带路,想想又觉得人家一对璧人谈天说地,他杵在那里多不好。
于是他说:“这好办,只可惜我不记得酒楼名字,但我记得它在顺安街,紧挨着悦来客栈。”
孟薇一一记下,谢过他,才起身同他告辞。
她坐马车来到悦来客栈。
下了车,阿橙说:“姑娘,前面就是冯大哥说的酒楼了吧?咱们上回逛庙会,是不是来过这条街啊?”
孟薇也觉得眼熟,上回端午庙会,好像是来过这里。
往前走两步,她抬头,看见酒楼牌匾上黑底金墨写着“太白楼”三个字。
孟薇一愣,原来是太白楼呀,萧远来这样的地方吃饭吗?
太白楼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连她也听说过,听闻进出里面的都是富家子弟。
孟薇小脸单纯,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不敢贸然进去,正在左右观望时,听见从楼上飘来歌声。
她脸蛋微红,听出是首西域艳曲,上回她便在楼下听过。
虽说酒楼是正经做买卖的地方,也难免有富绅带歌姬来此应酬吃饭,里面应当什么人都有。
孟薇心里打鼓,更不敢进去了。
正在她迟疑时,酒楼里走出个公子哥,醉醺醺地说着胡话,左手还搂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
他搂着姑娘,由自家小厮搀扶上马车,扬长而去。
阿橙吃惊:“大白天就喝成这副醉鬼样子?姑娘,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咱们别进去了。”
不用她提醒,孟薇也不打算进去了,连忙和她一道回车里,让车夫赶紧走。
车厢晃悠,孟薇倚着厢壁,心里沉重。
不能进太白楼,那她还能去哪里找萧远呢?
而且……他真的常去太白楼吗?
那种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常去的。
他们不见面的日子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孟薇的马车走远了,艳曲也戛然而止。
太白楼上,太子化名龙公子,偷跑出宫喝花酒,这会正紧拽着胡人歌姬的手,强迫那胡姬陪他喝酒。
“龙公子,使不得。这胡姬是个青倌人,不是那红倌,她只卖艺不卖身的。”小二慌了神,眼看对方人多,他不敢上前阻拦。
“什么青倌红倌!本公子一概不知,她既出来卖唱,何必又装良家女子?”太子紧紧拽住胡姬手腕,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正要强行拉她入怀时。
雅间的门帘被人撩开,一只手扣住了太子的手腕。
太子忽觉腕上一麻,气得大骂:“混账东西!孤的事你也敢插手!”
谁知他一抬头,竟对上吊儿郎当笑着的萧远。
太子懵了一瞬,换在从前,他二人碰面肯定闹得不愉快。
萧远衣领敞开,露出里头中衣,笑着亲切喊他一声:“大哥。”
太子也是要脸面的,拉着女子的手被自己最瞧不上的兄弟撞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地就要开口骂人。
萧远却笑道:“大哥来这里寻开心,何必跟她较劲,玉春坊的姑娘不比一个卖唱女好看?”
话音刚落,柳蕙姬轻移莲步,自萧远身后走出来。
柳蕙姬用团扇遮住妩媚艳丽的脸,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眸子,笑吟吟望一眼太子,便又用团扇遮住自己,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和身段,仿佛浸了蜜的毒酒。
勾得太子神魂颠倒,眼睛都看直了,心里的火气立时全消。
“太子殿下万福。”柳蕙姬又福了福身,嗓音和她的人一样娇滴滴。
太子一双眼睛全被她勾住,笑着上前搂她。
这会别说先前的胡姬,就连被他忌恨的萧远,也早都抛在九霄云外。
他们眉目传情的时候,萧远退出雅间。
小二也松了口气,把门带上。
萧远不声不响解了一场争执,顺道把手下人安插在太子身边。
然而不出他所料,第二日,就有人偷偷把事情禀报到陛下那里。
因萧远封王出宫,又去了一趟边塞历练,如今他不用回弘文馆念书,但需每日跟着上朝,学习如何像别的大臣那样辅佐陛下。
今日退了朝,陛下单独留下太子和萧远,命他二人入偏殿议事。
萧远乖乖应下,又因昨日柳蕙姬极其会看太子眼色,太子心里高兴,也就没再为难萧远。
两人和和气气跟在陛下身后。
可他们刚踏入偏殿,两扇高大的木门一关。
陛下一巴掌甩在萧远脸上:“混账!你一人不知廉耻便罢了,竟敢教唆朕的儿子!”
萧远没躲,硬生生挨下巴掌,半边脸清晰印下五指印,火辣辣地疼。
心知昨日偷跑出去喝花酒的事情败露,太子腿一软,还没挨打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萧远不敢反驳,也赶紧跪下。
谁知他膝盖刚着地,又被盛怒的陛下当胸踹了一脚。
萧远口吐鲜血被踹倒在地,仍强忍剧痛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好,干哑道:“求陛下息怒,臣知错了。”
殿外,内侍们听见里面动静。
有个刚入宫的小内侍,伸长脖子,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里面发生何事。
胡公公看见,当即拿拂尘狠狠打在他背上,小声叱道:“作死!天家的事也是你能窥听的吗,你有几个脑袋?”
小内侍吓得身子一抖,赶紧低下头小声讨饶,又被胡公公揪着耳朵拎去太阳底下罚跪。
剩下的人纷纷垂首而立,再不敢有偷听的念头。
半晌,殿内没了动静,只听陛下怒斥一声:“滚!”
萧远踉跄地退出来,细看之下,衣襟上染了殷红的血痕。
太子还没出来,胡公公赶紧又把门关上。
大门合上的瞬间,萧远听见陛下的声音,不同于叱责他,那声音温厚慈爱地说:“你是朕的儿子,他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同他玩到一处去?”
萧远手背拭掉唇角血迹,嘴里血腥味弥散开来。
他拖着身子,一瘸一拐慢慢出了皇宫。
真可笑,那人好像忘了,他也是那人的儿子。
萧远身上冷极了,五月初夏,明明阳光高悬,他却仿佛走在阴影里,孤零零的。
转眼,到了五月十一。
这世上有人被亲人刻薄,自然也有人被亲人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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