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亚纪子从卷子里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意识到这场补习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倒不是因为她太入神，试卷一共二十四道错题，她才弄懂其中两道。毕竟就算是天才，有时拿笨蛋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现在太晚了，再打扰下去未免讨人嫌，而且今天学数学的时间也够长了。她立刻收拾好书包，并将糸师冴的书桌恢复原状，小声问道：“那我先走了？”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没人会觉得她想接着留下。糸师凛不自在地垂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懊恼。

他刚才只是看哥哥和她坐在一起的画面不顺眼……并没有赶人的意思。本来糸师凛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纠结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见亚纪子说完再见以后便窜出了门，背影带着几分解脱和迫不及待。

糸师凛：“……”

糸师冴收回视线，脸上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亚纪子溜得飞快。他伸出手臂拉开衣柜，随意取出一套睡衣，正要去洗澡，却发现糸师凛还杵在门口。

他走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兄弟两人的视线却正好在空中交汇。

这分明是他们自己的房间，但亚纪子离开以后，气氛却是前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凝滞。

要不要和凛解释？

糸师冴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无比清楚弟弟对他这个哥哥的重视程度，刚才可能会让凛误会……但能误会什么呢？亚纪子又不是他亲妹妹。

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会躲凛。

大概是在思考的缘故吧，他甚至没注意到糸师凛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他就乖乖喊哥哥。

因为糸师凛还在纠结。

之前暂时埋藏的猜测重新破土而出，哥哥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亚纪子无所谓的样子。但他还是得相信哥哥，而且就算哥哥很在意，那又怎么样呢？

他才是亲弟弟，亚纪子不是他的亲姐姐。

兄弟俩的视线一触即收，然后一个擦着头发往房间内走，另一个抱着衣服推开房门出去。

不知为何，仍然无人开口。

-

学数学学累了，亚纪子这一觉睡得很香。

以至于手机的闹铃没有和往常一样成功叫醒她，最后是糸师妈妈见她迟迟没有下楼，走上来敲了敲门，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亚纪子抬起胳膊在床上胡乱摸索了一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解锁屏幕看了眼后，立刻将手机塞回被子里重启。

一定是错觉。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套好校服，低头拿出重启后的手机，再度看了一眼屏幕，表情骤然僵住。

原来不是幻觉，她真的睡过头了——再过二十七分钟，就要上课了。

……救命啊！！！

亚纪子用三分钟洗漱完，顺便还扎好了头发，顾不上那么多，拎着书包就急匆匆地往下冲。结果等她跳下最后一级阶梯，抬头一看，居然发现本该已经去上学的糸师兄弟坐在沙发上。

住在糸师宅这几天，她已经摸清了大家的作息。比如糸师凛早上总会赖床，糸师冴会允许他赖几分钟，然后卡在不会迟到的时间把他强行喊起来。

亚纪子一般都会选择提前出门，和糸师兄弟错开。像今天这样她没走他们也没走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亚纪子是因为睡过头，而糸师兄弟——亚纪子借拿面包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糸师凛的脸烧得通红。和那些没精神的人不同，他看起来像是能横冲直撞撞死人，浑身写着不好惹。

亚纪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

糸师冴坐在他旁边，抬手抽出弟弟腋下夹着的体温计，眯着眼睛读出数字：“三十七点九，算发烧，去医院吗？”

糸师凛摇摇头，皱着眉头喝下糸师妈妈冲泡好的退烧药，然后固执地说：“要和哥哥一起去上学。”

糸师冴：“……”

“就算不去医院，也还是在家里休息比较好吧，凛？”糸师妈妈接过喝完药的玻璃杯，忽然注意到亚纪子，连忙喊了一声：“亚纪子觉得呢？”

亚纪子愣了一下：“？”

她拿着牛奶，迷茫地抬起头，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她往沙发那边扫了一眼，糸师凛正闷闷地攥着书包带，看起来势必要和他哥一起去学校。

其实她不太能理解，就算他跟着去上学，一个在小学部，一个在国中部，大多时间也不会在一起……当然她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糸师凛上不上学和她都没有关系，糸师冴在学校就行，不过亚纪子回答之前，先悄悄地瞄了糸师冴一眼。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糸师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确。

她没有注意到，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糸师冴抬眼看了过来，很快又收回，挑了挑眉，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我觉得……”亚纪子放下杯子，抓了一下书包带，对上糸师凛倔强的目光。

她迟疑了一瞬，抱着重在参与的心理，根本不认为迷糸师凛会听自己的，敷衍一下了事。

亚纪子硬着头皮开口，说：“我放学回来给你……带点心？”

糸师凛：“……”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亚纪子连忙低下头，装作忙碌的吃饭的样子，吃了好几颗蓝莓。

她根本不觉得这样的话能起什么作用，心思已经飞到了该怎么去学校上。和往常一样走路是肯定来不及的，跑步是吃不消的，打车的话，钱包又隐隐作痛。

可想到她有可能要顶着一堆人的目光走进教室……钱包痛就痛了吧。至于给糸师凛带的点心，刚好她自己也有点想吃了，再加上之前他请自己吃过零食，刚好可以分给他一点。

她正算着要多少钱，却听见糸师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即使有点沙哑也还是硬邦邦的：“……哦。”

亚纪子：“……”

亚纪子错愕地回头，便看见刚才还和牛一样怎么都拉不回来的糸师凛——虽然面上有点委屈，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书包，然后抱着手臂不高兴地靠在沙发上。

什么情况？

不止亚纪子，糸师妈妈和糸师冴也有片刻的怔愣。糸师妈妈咦了一声，问道：“原来凛这么听姐姐的话吗？”

亚纪子：“……”

谁？姐姐？她吗？

糸师冴瞥了一眼弟弟，看糸师凛虽然半天才回答出一个“嗯”，但也没有否定的意思。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面色变得更冷了一些，单手拎着书包站起来：“走了。”

然后他似乎是特地补充了一句：“不然要迟到了。”

亚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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