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流言缠身(一)
次日,正月初六。
依大凌律例,自除夕起百官可休沐七日,无需早朝。但皇帝姜厚钦勤勉为政,自登基之日起便定下规矩,年节之中逢双日,文武重臣仍需入宫议政。
早朝上,首辅苏崇奏报了来年各部预算及内阁初步批议后。姜厚钦习惯性地看向左都副御史的位置,问道:“沈卿以为呢?”
群臣目光随之望去,才发现那个位置竟是空的。姜厚钦此时才注意到沈之衡缺席,又问道:“今日沈御史为何没来?可有爱卿知晓?”
站在班列中的向恒声心口一紧,向右踏出两步,躬身小心答道:“回陛下,沈大人昨夜与微臣在城中赏灯,不慎失足落水,感染了风寒。眼下仍在昏迷,未能上朝,还请陛下恕罪。”
“哦?可请太医看过?”姜厚钦言语间流露出明显的关切。
“昨夜事发突然,时辰已晚,未敢打扰宫门。”向恒声垂首更低。
姜厚钦沉吟片刻,转向李鸿顺吩咐道:“散朝后,你去安排刘太医走一趟沈府,瞧瞧沈卿。”
“诺。”李鸿顺躬身领命。
向恒声强自镇定地起身退回原位,只觉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后背衣衫也已被浸湿。
他唯恐皇帝紧接着追问落水详情,那沸沸扬扬的内情,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散朝后,姜厚钦如往常般回到庆元殿处理政务。时光流转,不觉已是黄昏。他见姜宁迟迟未来请安,搁下朱笔,对殿外问道:“李鸿顺,姜宁还没来?”
李鸿顺趋步入内,恭敬回禀:“回陛下,尚未见殿下。”
姜厚钦眉头微蹙,“派人去公主府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指尖轻叩御案,又低声自语,“陈泽也不来通禀一声,莫非真当自己是公主府的人了?”
“老奴这就差人去问。”李鸿顺应道,正要转身退下,却见陈泽步履匆匆已行至殿门外。他立即回身请示:“陛下,陈泽校尉到了,在外面候旨。”
“宣他进来。”
话音刚落,陈泽便大步迈入殿中,行礼道:“陛下,公主殿下今日身子不适,特命臣前来告假,今日无法入宫给陛下请安了。”
联想到沈之衡同样因此缺席早朝,姜厚钦心中疑窦顿生:“公主的身子怎么了?”
陈泽抬头,脸色为难,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果断跪地禀报:“臣不敢欺瞒圣上。回陛下,昨夜殿下在浮月桥畔不慎落水,回府后便发起了高烧,至今卧床难起。”
“又是落水?呵,真是巧得很!”姜厚钦冷哼一声,面沉如水,转向李鸿顺命令道,“李鸿顺,你现在就亲自出宫,给朕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奴遵旨。”李鸿顺躬身领命,迅速退出庆元殿,快步穿过宫门离宫而去。
————
坤宁宫内,皇后汪荣手持花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案头一盆兰花。旁边一位老嬷嬷正低声为她念着父亲汪远的来信。
念罢,汪荣接过信笺,又逐字细看了一遍。眉宇间俱是疑惑,低语沉吟:“本宫是越发看不懂了这姜宁回京后的行止了。当年见她眉眼越长越像先皇后,越发勾起圣上那份愧疚心,本宫担心圣上会深究旧事,才寻了法子将她逼离京城。若早知今日是这等情形,倒不如让她留在京城,放在本宫眼皮底下看着才好。”
那位侍立的老嬷嬷低声回道:“皇后娘娘,依老奴浅见,姜宁此番跳河的疯劲儿,和当年她怒砸您寝宫时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怕是这跋扈乖张的性子,未曾改过分毫。”
“若真是秉性难移,倒也容易应付。”汪荣放下花剪,指尖捻了捻花枝,“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踱步至窗边案几前坐下,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脑中仔细梳理着姜宁回京后的种种——先是索要了先皇后别院改作公主府,接着探望了苏家,再然后是与沈之衡有所往来,最后闹出昨夜浮月桥那场沸沸扬扬的求爱跳河。
堂堂皇室公主,天潢贵胄,竟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独奏《凤求凰》向一个都察院御史求爱,遭拒后竟羞愤到当众跳河寻死?
汪荣眉头紧锁,实在揣摩不透姜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真就对那沈之衡情根深种到了如此地步?还是另有一番深意?
她抬眸问道:“此事,圣上那边可已知晓?”
嬷嬷忙回道:“庆元殿那边递话过来,说是公主府的人面见了圣上之后,李公公便匆匆出宫了。想是奉了圣上旨意去查问。”
汪荣嘴角微微一弯,掠过一丝冷然的笑意:“你即刻去给汪家递话,着他们在京中布置些流言蜚语,就说承嘉公主对朝中重臣痴心一片,被拒后万念俱灰,意欲以死相逼,胁迫对方娶她。务必让这话,尽快传入圣上的耳中。”
嬷嬷心领神会:“娘娘放心,老奴明白其中轻重,这就去安排。”
——————
沈府内,向恒声焦躁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洛松亦伏卧守在沈之衡床榻前。
刘太医仔细诊过脉后,提笔开了方子。
向恒声立刻让大理寺差役去抓药煎煮。看着差役接过药方跑出去,他忽地想到,沈之衡身边也该添几个伺候的人了,不然自己手下这些大理寺官差都快成他沈沈之衡的专用仆役了。
待到煎好的药汁被小心翼翼地喂沈之衡服下,刘太医又在其手腕几处穴位施了针。片刻后,沈之衡眉心一蹙,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人醒来,刘太医又细细交代了向恒声一番照料的事项,便告辞离开了。
听着刘太医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沈之衡气息微弱,目光投向床边的向恒声,声音干涩沙哑:“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向恒声一听,忍不住扶额叹气:“我说怀野,你现在还有心思管殿下?你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交代了!”他越说越气急,“你往河里跳的那一刻,是把不通水性给忘了?是把自己身上的毒给忘了?还是真就铁了心要给公主殿下殉情了?啊?!”
沈之衡置于锦被外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眸色更加黯淡,艰难地追问:“殿下……没救回来……吗?”
向恒声简直气笑了,声音拔高:“殿下没事!好着呢!”
“嗯。”沈之衡极其轻微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疲惫地阖上了双眼。
向恒声抓起桌上的冷茶壶,仰头灌了几大口,才稍稍顺过气来。他坐到床沿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夜你和公主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聊着聊着,就闹到跳河的地步了?”
沈之衡沉默着,并未睁眼。
向恒声急道:“大理寺留在宫门口的兄弟刚传回消息,圣上已经派李公公出宫查问昨晚的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赶紧告诉我啊!咱们得赶紧想个能圆过去的说法,回头圣上问起来,才不至于措手不及!”
沈之衡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
昨夜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她问他可愿做她的驸马,他回拒了。
然后,她便纵身跳下了沉月河。
——“若沈大人执意不做这驸马,那姜宁活着,还有何意趣?”
她那平静又决然的语调,仿佛仍在耳畔回响。
过了许久,沈之衡才低低地开口,带着难以言喻的困惑:“良安,你说她……何至于此?”
向恒声闻言,一脸错愕:“所以外面疯传的那些话,说公主是因你拒婚才羞愤跳河寻死,竟是真的?”
“我不知道,”沈之衡的声音轻得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