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神界丨第一节

恚海处的沉寂被一道来自轮回司上层的金色符诏打破。符诏悬停在文书殿中央，散发出温和而威严的光芒。

“轮回司敕令：恚海处重建伊始，事务繁杂。为维系轮回运转，平衡三界，特调拨以下神明入恚海处，听候子飞上神差遣：轮回干涉者共菽（shū）、吕隼（sǔn）；轮回终止执掌者樊娀（fánsōng）；轮回空间执掌者灵霙（língyīng）。即刻赴任。”

符诏光芒一闪，化作点点星辉消散，留下殿内众神神色各异。

“终于又来新神了！”荔娅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

子飞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轮回司总算是挑完了。”

束荷微微颔首：“希望都是些能做实事的。”她瞥了一眼还在欣赏镜中容颜的伯蒲，后者立刻收起镜子，露出一个“我很靠谱”的微笑。

伯蒲紫眸流转：“樊娀……那只出了名的小乌龟？这下恚海可热闹了。”

但是灵霙……伯蒲皱了皱眉。预测之外的轮回空间执掌者？他立刻想起了骨力。不过，他一直很好奇，自己预测未来的能力，对这个神魔混血的小家伙是否有效。

话音刚落，恚海入口处的空间泛起涟漪。

共菽与吕隼，两位须发微霜的老者并肩而入，眼神平和睿智。他们向子飞等上神恭敬行礼，便安静侍立一旁，如同两棵扎根深厚的古松。

荔娅打量着他们，觉得莫名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也正常。因为上一次荔娅见到共菽与吕隼，还是在战国时期。

燕国公主婴，字子飞，在蓟方蓟门兄弟护送下南嫁秦国，途经魏国暂歇。

蓟方蓟门兄弟，就是共菽与吕隼。他们的神力和子飞一样，是轮回参与。

接着，一个个头不高的身影，轻盈地滑入殿内。

灵霙。

他年纪最小，一头蓬松微卷的白色短发，小脸精致得近乎妖异，宛如精心雕琢的白玉人偶。然而，当视线对上那双眼睛时，所有关于“可爱”的联想便会瞬间冻结。

那张天使般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来自魔界王族血脉的赤瞳。

属于魔族贵族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短暂的寂静被伯蒲打破。

“哎呀呀，这位就是灵霙小朋友吧？”伯蒲笑嘻嘻地凑近几步，“别紧张，让我看看你的未来会如何璀璨……”

灵霙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转向伯蒲：

“伯蒲上神，何必浪费神力？我是神魔混血，你早就知道。”

所有在场的新老成员，目光瞬间聚焦在灵霙身上。

虽然申由也是魔族，但他向来是玩世不恭、甚至有些“赖皮”的姿态，相处起来并无太大压力，恚海众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然而灵霙不同。他身上那股冰冷的威压，气息颇为……恐怖，与申由那种内敛的魔气截然不同。

田蓼和采菲像受惊的小鸟，紧紧抱在了一起。共菽与吕隺无声无息地移动了半步，将姐妹俩护在身后。天倪也侧身挡在了纫兰前方，守护光晕微微亮起。

灵霙似乎对这种因他而起的紧张气氛习以为常，觉得很是无趣。他望了望如临大敌的田蓼采菲，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故意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水波般扩散，竟将护着姐妹的共菽吕隼都轻轻推开半步。

“你们很怕我？”灵霙望向脸色发白的姐妹俩，微微偏头，视线转向脸色凝重的伯蒲，“伯蒲上神，你不是想看我的未来吗？不如现在预测一下——我，会不会……就在这里，伤害她们两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文书殿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隐隐波动，虽然并未真正爆发，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神明都清晰地感受到——他绝非虚张声势。

“灵霙。”

子飞上前一步，无形的浩瀚神力轻轻拂过灵霙周身那危险的波动，将其压制下去。

“各位不必太过紧张。灵霙自小在神界长大，从未接触过其魔族生母。神界上层经过极其漫长与严格的挑选、观察与考验，才最终决定让他加入恚海。此中深意与信任，望诸位谨记。”

伯蒲立刻配合：“哎呀呀，就是就是，看你们紧张的。虽然我看这小家伙的未来朦朦胧胧的，但可以模糊地感觉到……似乎还不赖？挺光明的！对吧，束荷？”

束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灵霙的神力‘轮回空间’对处理特定爱恨、验证因果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是恚海需要的力量。”

轮回司的各种神力存在稀有度等级。束荷伯蒲的神力较为稀有，轮回空间这个能力也一样。

灵霙能开启一个轮回间隙的空间，脱离三界。这种力量一般用于人神对话。对话内容只有神明记得，人类不会有任何记忆。

代价是，他在这个空间里度过的时间，不计入宏观时间流速，只计入自身寿命。所以他会比平常的神明老得更快。

但看灵霙这副年龄尚小的样子，显然是新手。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用这种能力。

就在这时，荔娅忍无可忍，猛地推开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乌戈玛，径直站到了灵霙的面前。

“混血怎么了？”

灵霙神魔混血的身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荔娅尘封的记忆闸门。被当作异类、被利用、被排斥的窒息感汹涌而来。

“就因为身上流着不一样的血，就要被怀疑、被排斥？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仅凭一个难以预测的未来，就要否定他？”

荔娅想起了自己的西戎父亲，想起了自己那双同样被视作异类的绿眼睛。

灵霙那张高傲的漂亮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缝。他微微侧过头，望向身边这位与他同样拥有独特瞳色的神明。

田蓼和采菲互相看了一眼，悄悄拍了拍胸口。

采菲小声在田蓼耳边嘀咕：“姐姐，他刚才好吓人。但是，申由那个纯血魔族，不也有……呃，善良的时候嘛。荔娅姐姐都这么说了，也许……灵霙他……也可以试着信任一下？仔细想想……他刚才好像……也没真的动手？”

就在气氛稍显缓和时，入口处的空间又泛起一阵……极其缓慢的涟漪。

那速度，慢的仿佛时间本身被拉长了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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