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那是什么？

“别搞磨磨唧唧那套，老头子不喜欢，我累了，你们要走就赶紧滚吧，还有……”林医生沙哑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丫头，好好对宋小子。”

刘夏从林医生沙哑低沉的声音中，听出属于父亲的慈爱，眼角微红的重重‘嗯’了一声。

这时候宋悬也已经来到了二楼，听到了林医生的话，他与林医生是多年的交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亦父亦友的关系，最是了解这个怪老头的心思。知道林医生这是在舍不得自己，不想见面后再分别，以免更加难受的刻意为之。

宋悬从小时候来到黑金之城后就很少会再哭，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活下去，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直到感觉脸颊有些痒痒的，摸了一把才发现眼眶处有些湿润。

“老林头，保重。”宋悬压抑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还是将腹中感谢的话化作一句告别。

虽然丁若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说走就走，却依旧习惯性的信任着刘夏的选择。

帮着两人将昏睡中的贺天临移动到吉普车上，又回家里拿了些必备的物资后，吉普车再次向着被攻破正在紧急维修的东门处驶去。

数十名负责维修城门的士兵和平民正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着，焊接枪的火花在昏暗的晨光中格外刺眼，以免有躲藏在暗处的变异兽钻进城内。

领队的士官嗓音沙哑，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都动作快一点，东边城墙的缺口先封上钢板！”

士兵们三人一组端着枪在阴影处警戒巡逻，负责维修的平民则用机械臂搬运着合金板，有的负责焊接，有的负责托举，分工明确而娴熟。

吉普车驶到城门近处时停下，轮胎在路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被已经抬起的合金大门挡住了去路。

宋悬降下车窗，还未开口，负责守门的卫兵举手示意，已然认出坐在驾驶位处的宋悬。

“宋副指挥！”卫兵挺直腰板行了个利落的军礼，但手中的突击步枪仍保持着戒备姿态，“现在是战备时期，请出示通行证。”

宋悬双手捏紧方向盘，目光冷峻的扫视着四周正在交叉巡逻的卫兵，事出突然他自然是没有什么通行证的。

不能让守卫毫无防备的打开大门，他们就不能安全的离开黑金之城，这仿佛是一条必经之路。

刘夏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其实有些事没必要硬冲硬撞，可以换个思路走。

目光越过宋悬凝视着守卫，刘夏的眼神中仿佛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随手拿起放在车窗前的卫生纸在守卫眼前晃了晃。

她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无法质疑的语气，缓缓开口：“通行证已经给你看过了，我们要去办齐曜总督安排的任务，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开门吧。”

守卫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眼前仿佛真的看到一张通行证，刘夏口中声称的事情更是煞有其事十分重要，立即放下手中的突击步枪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挥手示意开门。

宋悬分明看到守卫的眼神突然变得没了焦点，心中啧啧称奇的看向刘夏，却什么都没有说，生怕影响了她。

这不是宋悬第一次见到刘夏这么多，上一次还是在「极乐天堂」的时候，那会儿他就在好奇刘夏怕不是会什么很牛的催眠术。

可是，站在不远处监督工人施工的领队士官疑惑的看向吉普车，齐曜总督宣布一小时后就要在外城战备区集结，然后才会整队出发对鬣狗帮展开全面反击，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离开黑金之城。

刚觉得不对劲，向着大门处走了两步，忽然间，领队的士官认出了坐在副驾驶的刘夏，原本打算上前质疑的举动瞬间放弃了。

领队士官的机械手轻轻一挥，示意城墙上的狙击手无事发生，便再次督促起正在修缮城墙的工人。

如果刘夏注意看那名领队的士官的脸，恐怕都无法认出是谁，那是她在三号污染区时出手救过的弓箭手徐晶晶的哥哥。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妹妹的救命恩人，那个在授勋仪式上拿到选拔赛第一的女人，刘夏。

不管宋副指挥和刘夏准备做什么，都不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抵抗的，何况刘夏还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机关控制下，缓缓打开一道足够吉普车离开的宽度，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很快远离这座城市，大门再次紧紧的闭合。

晨曦的光透过淡黄色的云层洒下，将因为线路故障而灯光暗淡的道路照出一丝轮廓，车前灯投射到满地的变异兽尸块和血迹上，显得四周像是末日般满目疮痍。

城外已经有士兵在夜色中大致搜索过了，将利维坦士兵的尸体全部带回了城中。

而大量变异兽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只大致清理出一条可以驶出的道路，一堆一堆的变异兽尸体堆在路边，其余就那么随意的丢弃在战后的废墟中。

炎热的天气让尸体很快变的腐败，渗出浑浊的尸液，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腐臭飘散在空气中，黏腻的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挥之不去。

时不时，还能听到未死透的变异兽在垂死的呜咽着，刘夏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怜悯，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这个世界即便在核爆下只剩下百分之一的人口，依旧还是无法避免战争吗？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在将郝飞扬再一次塞进后备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目的地，他口中所谓的深渊。

在审讯室的刑讯逼供下，虽然依旧没有从郝飞扬口中套出明确的地点，但宋悬还是锁定了深渊所在的大概位置。

零号污染区，那里曾经是这片大地上核污染最严重的区域，位于黑金之城的最南面。

那里没有鸟儿的鸣叫，也没有虫的嘶鸣，只有铺天盖地的暗黄色的辐射尘，无声的覆盖在大海的上空，将原本蔚蓝的一切全部淹没。

?

最初没有人可以长时间在零号污染区停留，如果没有防护服，哪怕只是呼吸一口，肺部都会慢慢开始溃烂。

经过三百年的时间沉淀，空气中的核辐射沉入海洋已经几乎消弭殆尽。

但海水中存在着大量的放射性物质，几乎没有可以水源可以供人类存活，海洋中受污染的鱼类、贝类也因为高浓度放射性物质而无法食用。

所以人类虽然可以不用穿戴防护服在零号污染区自由行走，那里依旧被视为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区域。

据郝飞扬的交代，深渊就藏在这里，「母神」的足迹也会在零号污染区降临。

虽然具体在什么位置降临，依旧无从得知。

宋悬曾经独自去过零号污染区，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变异兽需要清理，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的需要，而是为了看海。

那个与刘夏一同在给孩子看的绘本上看到的海洋，原本是他们两人小时候共同的愿望。

那时候的宋悬刚刚进入猎杀队，借着外出狩猎变异兽的机会，原本想提前找到那片蔚蓝的海，等找到刘夏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带她来看。

以至于当他站在锈蚀的观景台栏杆前时，有些大失所望。

那片在绘本中描绘下本该是蔚蓝色的海洋，却像一锅沸腾的沥青，表面浮着彩虹色的油膜，偶尔有鱼类的白骨翻涌上来，又迅速被彩虹色的黑浪吞没。

“真丑啊……”这是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可依旧还是看了整整三小时。

而现在，刘夏同样站在那个光秃秃的观景台前，栏杆早已经不知何时被海风吹掉了，她皱着眉看向那片五彩斑斓的海洋，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真丑……”

这让刘夏想到了现实世界中，虽然世界级的核爆还没有降临，就已经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那个被大量核废水污染的海洋，即便核爆没发生，海水是不是也会慢慢变成这样，再也没有干净的鱼虾贝类可以食用，放射性物质随着时间的推移渗透进地下水，不在适合饮用，以至于再也不适合人类生存。

“夏，你还记得……”宋悬侧头看向蹙着眉看海的刘夏，不确定的问道，“我们约定过要一起来看海吗？”

刘夏微微一愣神，脑海中的碎片记忆仿佛再次被激活似的，蜂拥着掠过眼前，其中就有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兴奋的看着绘本上海洋的记忆。

原本还有些糟糕的心头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好像连带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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