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饥荒（六）
林遇手上拿着的干草变成了三柱香。
四人互相对视，有些犹疑不定：她们原本商量的是用食物完成“供奉”，林遇也只是随手捡的垃圾——一路过来，她已经尝试了路边碎瓦、林中枯枝、墙角野草，都无事发生。
原本想着这神龛前的干草应该有特殊气息但也不算过于特殊的物品才随手尝试技能，竟然变成了和任务紧密相关的道具。
“用吗？”林遇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天意啊！”盛夏感慨。
“风险与机遇并存，我选机遇。”白宙评价。
“反正这地方已经够邪性了，很难求稳啊。”最擅长求稳的宋洄表示。
林遇问出这句话，大概率就代表她已经心动了，而另外三人的回答无疑是选择共同承担责任：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决定是她们一致通过的，后果也将一起承担。
几人做好决定，没有在这间屋子中再收获额外的线索，听从大妈们的建议做完任务前也不打算再出去。
回过头，才发现大妈们不知道从哪居然各自拿出了一把扇子：那种经典的、跳二人转或者广场舞的扇子。
“马上到时间了，”王大妈开口，“你们先还是我们先？”
鉴于跳舞和供奉都带有些神秘色彩，两拨人没有同时做任务的想法。
“您先。”
先做任务的会安全些，也不存在最佳时间过去的风险。时间是大妈们提供的，合该她们先的。
大妈们也没有再客气，很快列好队举起了扇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
她们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僵硬，能看出并不算广场舞的熟手，不过逐渐的，跟随着口号和节拍，大妈们的动作虽然依旧不算标准，但逐渐舒展了起来，能感受到动作者的愉快和沉浸。
迈步、踢腿、拍手、扭腰，节奏明快，在这邪门阴森的敌方也透露出旺盛不屈的生命力来。
原本，林遇几人也有些沉浸在氛围中，忍不住随着她们的节奏点头、微笑。
直到林遇的视线被缓缓升腾的一缕青烟阻碍：手中的香不知合适自燃了！
林遇恍如初醒，赶紧摇晃身旁依旧跟着打节奏的室友：“别摇了！不对劲！”
“她们的动作，什么时候这么齐了？节奏也变了啊！”
六人脚步一致地踏下，地面甚至发出“咚”的一声，像机关发条走动，整齐得毫无瑕疵。
接着，在根本没有外来音源的情况下，她们的动作忽然齐齐快了半拍，拍手变成急促地击打，膝盖抬得越来越高，像要跺穿地面。
她们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不知合适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焦点，嘴角抖着抽出诡异的弧度。
“姐姐！姐！高姐！李姐！”
“大妈！大妈！王大妈刘大妈张大妈李大妈高大妈胡大妈！”
几人已经顾不上音量，焦急地想唤醒她们。
盛夏甚至试图上前推动她们，但大妈们走位变换迅速，动作刚劲有力，她竟然无法插入打断。
林遇几人已经找不到舞蹈的节奏了，只见她们诡异的一致，甚至开始成圈而舞，动作缓慢地跪下、起身、合十、张手、回旋，像是在祭奠某个无形的存在。
屋中已经开始阴风阵阵。
“真要出事了……”白宙喃喃道，几人都握住了昨天在商城中兑换的、已经开始微微发烫的符纸。
突然，在她们某个动作发出一致而快速的敲地声后，伴随着熟悉的节奏鼓点，林遇突然拍手大声喊唱：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四人一起大声唱着，一遍拍着手打节奏。
霸道又熟悉的旋律和节奏，猛然打乱了那诡异舞蹈的阵脚。
王大妈的扇子在瞬间已经开始跟着“留下来”的鼓点摇摆了，其余几人也逐渐悠悠地跟上了最炫的民族风。
李大妈似乎陷得最深，不过在其余几人已经开始合唱的氛围带动下，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瞳孔找回了焦距，脸上也不再挂着诡异的笑容。
节奏从统一到混乱再回到统一，原本诡异的动作也终于恢复为了正常的广场舞步骤。
大妈们也意识到了之前的不对，大声合唱着跳完了整首曲子。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随着最后最美姿态的定格，大妈们浑身一松，表情也都轻松快乐了起来：“我们的任务做完了！”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李大妈拍着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了我的动作、也说不出话了，后来几乎就失去意识了。”
“哦哟，小姑娘唱得忒好了！”王大妈对着林遇竖起了大拇指，“嘹亮！我身体比脑子都要先动起来。”
“噗……”盛夏忍不住笑出声，“上次有人夸林遇唱歌，还是军训的教官，也是夸她嘹亮哈哈哈哈哈！”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林遇挑眉——五音不全找不到调，唱起歌就能格外不要脸，扯着嗓子吼得格外大声。军训时靠着她这一嗓子把自己班级提前吼进了食堂，如今这一嗓子更是邪灵退散。
大妈们看着几个在这种情况下说笑的女孩，嘴角忍不住挂起温暖的笑意，王大妈和刘大妈眼里甚至泛起了泪光，不知是想到了谁。
“孩子们赶紧去吧，”李大妈开口，“趁着现在阳气还正盛。”
几人拿出了准备好的食物，林遇的香更是一直拿在手上已经在烧了。
她们把东西摆到神龛前，并没有去动神像上的红布。
“要跪吗……”几人有些犹豫，不过并没有多久，林遇把香插到神龛前香炉的瞬间，那神龛突然发出了些许响动，像旧木头的咯吱声，四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香烟袅袅升腾，随之蔓延了整个屋子，空气中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气味——不是香味，而是某种陈粮、湿土与血腥混合而成的怪异气息。
【啊……供奉的气息。】
【神明会怀念从前吗？】
系统声突然在几人耳畔响起，依旧是那个机械女声，却压低了音调发出仿佛谓叹的声音，显得滑稽又诡异。
【恭喜您获得神明的眷恋。】
那声音又回到了无情感起伏的模样。
紧接着，林遇突然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痛感，低头，只见到手腕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印记：是两支谷穗的形状，上面的谷粒如同镶嵌在皮肤上一样粒粒分明地凸起，亟待破土而出一般。
抬头几人互相对视——她们手腕同样的地方都出现了这个印记。
“不像什么好东西啊……”林遇喃喃道。
但不管怎样，任务出乎意料地顺利完成了。
【恭喜您成功完成神明的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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