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希罗德微微蹙眉,审视着眼前的食物,冰蓝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恼。
眼前的食物,是乌利早起了三个小时,借用酒店后厨餐厅为希罗德做的早餐。
热气腾腾的白粥点缀着金黄的肉松,香热蒸腾的气味分子扩散在空气中热烈舞动,流芯煎蛋细嫩的蛋黄和微微发焦蛋白结合成颇具风味的美味,还有被乌利称作“小笼包”的面点,白面酥松柔软,裹着的肉馅饱满流汁,咬下一口滚烫鲜香的汤汁在舌尖炸开,每一口都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餐厅里,无数道目光被这桌异香吸引,喉结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该死的特权阶级阿莫因卡,连早餐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优越感!
但希罗德在脑海检索,得出结论,这绝非虫族任何已知食谱上的餐点。
希罗德再次回忆,之前B世界的乌利经常往家里带回过无数漂亮可口的小蛋糕,那些小蛋糕被精心打包,各式各样的包装上分别印着蒙迪星所有叫得上甜点店店名,黑森林、红丝绒,豆乳芋泥、提拉米苏……总而言之,希罗德赞同乌利的品味。但乌利,B世界的大魔王乌利却从未亲自下厨。
厨艺?这技能从未出现在希罗德对他的认知清单里。
“乌利……”希罗德谨慎且认真的开口:“你是否想要对我下毒?”
眼前的食物,甚至让情感淡薄的希罗德产生了某种难以抵制的致命吸引力,可以有危险危险。
“怎么可能!”乌利声音拔高,“这是我们家乡的特色菜啦!”
特色菜?萨马拉星?
萨马拉星,70%以上都是霍默尼斯族的低等虫们居住偏远星球,辉煌的工业时期已经落幕,某些伟大的事迹也尽数掩埋,萨马拉星最出名的特色菜是量产化性价比极高的K-322牛马专用营养液和酒精含量过高弗罗斯特啤酒——那是劳碌一生的底层虫畜们的用以麻痹神经的慰藉。
萨马拉星,绝不可能孕育出眼前这桌金光闪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毒食”!
“吃呀。”乌利鼓励而期待的望着希罗德,“凉了就不好吃了,趁热最香!
希罗德心怀“傻白甜娇妻”的伟大目标。
希罗德为此愿意付出一定程度的风险。
希罗德修长优美手指执起骨瓷勺,舀起一勺温热白粥,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张,浓密的金色睫羽下垂,微微颤动,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优雅,他吃了一口。
然后,希罗德忍不住皱着眉,急促的小小呜鸣了一声。
“希罗德先生,怎么了?”
希罗德轻轻用手掌遮住下半张脸,他的表情充满着某种矛盾的、痛苦和惊喜交织的情绪,在手掌覆盖下被遮断视线的的掌下空间里,他忍不住——张开口,让舌头寻求凉爽空气的抚慰。
太烫了。
希罗德有着聪慧冷静的大脑,飘忽不定的道德标准,和脆弱怕热的舌头。
……但不可否认,味道确实惊艳。
“太好了!”乌利喜欢鼓舞,他整个人甚至都忍不住小小蹦跶了一下。
“希罗德先生,再尝尝小笼包吧,我干打包票你会把整笼小笼吃完的。”
希罗德摇头,他绝不会有乌利那怪物般的胃口。
然而,身体却诚实地违背了意志。他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竟消灭了远超他预计的分量。
小乌利扬起某种和29岁的他极为神似的微笑。
“所以说,希罗德先生,等晚上回来,我再多给您做几个菜,好吗?”
乌利手脚麻利地收拾起餐具,转身离开。
希罗德不动声色地抬眼,恰好瞥见乌利在厨房塑料帘掀起的瞬间,飞快地低头,叼起餐盘里剩下的几个小笼包,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咀嚼吞咽,像只终于偷吃到肉骨头、心满意足又生怕被主人发现的小狗崽——尽管这只狗崽子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餐。
这小狗崽颇有心机的背对着希罗德,还以为希罗德没有发现,端着餐盘揽开厨房透明塑料帘跑进去了。
希罗德没管,他悄悄移眼,微微张开薄唇,舌头,烫。
之后,和19岁的乌利走上蒙迪新的公共星轨列车的希罗德,望着窗外和谐美丽的由科技塑造城景飞速掠过,蒙迪星秩序井然,社会的齿轮正精准平静的运转,而希罗德陷入沉思。
谜。
乌利是个谜。
希罗德无法理解曾经B世界的乌利为何从未给在他面前做过任何菜肴,也无法理解这名天真又鲜活的乌利一步步成为虫族反叛军的首领。把乌利贬为雌侍之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剩下的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毁灭性的。希罗德做过很多研究,乌利毫无疑问是最难解的课题,他几乎放弃。
而这一世,希罗德要解开谜题,这将成为他终生的事业。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骤然撕裂车厢的宁静,明亮的光线瞬间被危险的红光取代。
【星历5月12日至星历5月14日,蒙迪星全域实行紧急出行管制!请全体市民尽快查阅光脑端相关规章……】
冰冷的机械广播回荡,希罗德和乌利同时打开光脑眼屏,乌利的眼珠快速扫视过眼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而希罗德却悄悄把眼屏透明度调高,目光穿透虚拟界面,牢牢锁定在乌利的脸颊。
B世界,兰河星舰劫机事件发生后,蒙迪星这可虫族联盟的主星,高等虫族的聚居之地,同样立刻启动调高了紧急预警等级,而A世界也正在上演重复的历史。
毕竟,那是整整十五位珍贵的雄虫。
原本安静的车厢内部顿时炸开了锅,虽然兰河星航遇险的新闻播出时间是在深夜,但事关雄虫,相关的小道消息已经流传得到处都是。
“果然啊……我就猜是兰河星航劫机事件的缘故……”
“听说了吗,有整整十五位尊贵的雄虫阁下下落不明,简直是灾难!”
“听说劫机的星盗是霍默尼斯族的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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