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交易
寝殿内，万昭容身着素软绸寝衣，青丝未绾，怔怔立在凤座前，眼里尽是惊骇。
“对陛下用毒？南宫玥，你疯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音，“你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从前她怎未发现，南宫玥是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南宫玥眼眸半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臣说过了，那不是毒，只是一种能控人心智的丹药。”
当初陛下问她昭成寺是否还有离魂丹，她回答没有，实际上她撒谎了。
搜查南宫明那个石室时，发现了残余的几颗，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加之彼时她要为百里聿风炼制解药，也需要有成品参照，故而向陛下隐瞒了实情。
此次进宫前，她想着总得带点能自保的东西，可纵观整个府里，除了短刀暗箭，只有这离魂丹有点用处，故而带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不料想，真用上了。
万昭容蹙眉道：“你既行此险招，为何又要将真相告知与我？”
“臣想同娘娘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监国一事，只要娘娘能保证东宫一党站在臣这边，待臣事成之后，亦会助娘娘和太子殿下得到想要的。”
她面不改色，明明说着大逆不道之言，语气却冷静得仿佛在议论微末小事。
万昭容看着她，有片刻失神。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稳气度，和百里聿风太像了！
“你拿什么来助本宫？陛下虽倒下了，满朝文武大臣可不是吃素的，此事早晚瞒不住。况且，太子本就是储君，何必同你冒这个险？”
“太子今日是储君，不代表明日也是。”
南宫玥从容开口，心里已有了成算，“两国联姻，和亲公主却遭贼人杀害，太子奉命审查此案，却查出幕后主使指向自己，您说这是为何？”
万昭容道：“自是因为有人要陷害东宫。”
“那娘娘认为陛下看不出来吗？”
万昭容闻言顿住。
南宫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陛下怎会看不出来，可他宁愿让太子殿下在养心殿外跪了整整一日都不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您说陛下是何意思？”
她一番话说得婉转，万昭容却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陛下本就对太子不甚满意，此次显然是借题发挥。朝中的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焉能看不出陛下的态度？
只要那些敌对之人暗中使点绊子，坐实了东宫的罪名，这储君之位便要易主了。
万昭容心里有所动摇，但仍谨慎道：“此案尚未有所定论，本宫相信大理寺的人定会还太子清白。”
“那臣不妨再告诉娘娘一件事。”
“何事？”
“三殿下大婚前，曾私下会见图兰世子，大婚当日，昭阳公主身死的消息还未传至宫里，前往图兰报信的快马便已离京，图兰既为两国议和而来，发生此等大事，第一时间不是协助我朝查明真相，而是以陈兵边境为由，向我朝施压，如此，娘娘还看不明白局势吗？”
万昭容虽不知她何来这些消息，但她清楚，南宫玥所言非虚。
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昭阳公主的死是图兰世子和三皇子一手谋划的？”
南宫玥想了想道：“臣认为，有可能。”
见皇后面露犹疑，她继续道：“若真相如臣所料，那图兰世子不惜牺牲胞妹性命，定然是与三殿下达成了某种交易，可三殿下能给他什么呢？”
她语气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让人不自觉顺着她的问题沉思。
万昭容亦非不懂朝政之人，图兰想要的是北境的疆土，三皇子想要的是扳倒太子，两者之关键，便是镇北军。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会对镇北军下手？”
南宫玥并未回答，但万昭容心中已有答案。
以她对陛下的了解，将太子禁足只是开始，一旦三皇子的谋划成功，陛下极有可能顺水推舟，让三皇子成为新的储君。
故而，在此之前，他们要做的便是先发制人，而陛下“病重”便是最好的机会。
万昭容缓缓坐下道：“方才的问题，你还未回答本宫。”
她目光沉沉落在南宫玥身上，“你拿什么助本宫？”
“臣自然是倾尽所有，来襄助娘娘。”
倾尽所有？
万昭容立刻心领神会：“你能保证麒麟军拥立太子？”
“娘娘说错了。”
南宫玥神色无波，缓缓道，“麒麟军拥立的不是太子，而是新君。”
直到说出此话时，南宫玥才真正明白百里聿风信上所说的那句“进退皆可自决”的含义。
他留下的不仅仅是让她得以自保的筹码，更是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一旦他身死，南宫氏免不了受其牵连。届时，她若主动上交虎符，可保南宫氏一族无忧，可若不交，以此拥立新君，即便虎符被收，她亦有从龙之功，新君为拉拢人心，定会允她加官进爵。
如此，方为进退之意。
从坤宁宫出来时，夜已深。
南宫玥疲惫至极，孤身走在昏暗月影中。
两名禁卫候在外头，见她出来，立刻上前道：“大人，您要找的人在诏狱。”
南宫玥倏然抬眸：“带路。”
……
诏狱内，空气潮湿滞闷，到处弥漫着腐臭和铁锈的气息，南宫玥刚走进大门，胃里便犯起了一阵恶心。她以袖掩鼻，跟着领路的禁卫穿过一条幽暗的甬道，在尽头处看到了被吊在刑架上的身影。
识清那人面容的瞬间，南宫玥的心猛地一坠，旋即又生出无法言喻的庆幸。
不是茯苓！
但这庆幸只存在了短短一息。
下一刻，沉重、愧疚的痛楚便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
铁制锁链穿透了那人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悬在半空，目光所及之处找不到半块完好的皮肉，只有鲜血沿着破烂的衣衫不断滴落，在脚下积成一洼深色。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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