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掉马
乌轻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头疼欲裂地醒过来。
对于镇抚司来说,他只是一个顺带着的,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所以在下手时他们没什么轻重,乌轻轻当时感觉自己的椎骨都快被敲裂了,误以为自己死了。
此刻迷糊睁眼,他的劫后余生的第一反应是去找燕谨。
他龇牙咧嘴地想用手腕撑起身体,不过脑袋稍微抬了一下便浑身僵硬地倒回去。
是脖子断了吗……乌轻轻颤巍巍地伸出手往自己后颈摸,触手的感觉有些粗糙,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应当是有人给自己缠上了纱布。
身上有些酸疼,脑中思绪纷杂,乌轻轻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视线落在永宁殿奢华拔步床的帐顶之上。
他慢半拍回过神来,这是哪?
小谨在哪里?
乌轻轻转不了头,只能用眼角余光在有限的范围中扫视。
他左侧隐约躺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能感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是小谨吗……乌轻轻有些惊慌。他试探性地将左手挪过去,因看不见,把握不好距离,乍然感受到那人的体温时浑身都吓麻了,手闪回来的速度快到能见虚影。
“……小谨?”
躺在他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乌轻轻咬着下唇,既担心那是燕谨,又害怕那不是燕谨。
他给自己打气,再一次将手探过去。
慢慢的,一点一点,直到摸到另一只手。他往这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处细细摸索,摸到熟悉的茧子之后才如释重负。
这是小谨。这是她在山中打猎时,拉弓留下来的茧子。
乌轻轻那时候很心疼,不知道摸过多少次。
“小谨?”他又喊了一遍。
身侧的人仍未应声。
乌轻轻瞳孔微缩,将指尖往前探,与她五指交扣。干燥的掌心带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乌轻轻心中的惶恐才勉强淡去几分。
他艰难地朝着燕谨的方向移动自己的身体,想和她靠得再近些,近到连她的体温也能够完全感受到。
床榻上细微的动静惊动了榻下守夜的宫女,她悄声掀开帐沿想看是否有人醒了。昏暗的室内,乌轻轻猝不及防与她对视一眼,吓得打了个寒颤,惊叫声被他咬牙咽下去,指尖用力到骨节发白。
燕谨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右手被人紧紧握着,很突然地被捏了一下。
“轻轻……别闹我……”
她尚未恢复清醒,昏沉的大脑误以为他们还如以往那般。往常乌轻轻先醒时,总要闹一闹她。
宫女屏息后退,悄无声息地将帐沿放下,快步出去通知太医,又派人传消息给陛下。
乌轻轻听见她声音的下一秒,眼眶便开始蓄泪,
“小谨,小谨,呜呜,有人来抓我,我动不了了,你怎么样了?那些人有没有去抓你?我们这是在哪里?你有没有受伤呜呜,小谨,我好害怕……”
半睡半醒的燕谨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
乌轻轻在她旁边哭个不停,两人交握的双手被他捏得很紧。看不见燕谨,他心中十分不安。
燕谨回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庞杂的思绪渐渐清晰。
昨夜她醒来时还在长姐的御极宫,乌轻轻被长姐随意安置在偏殿,由太医照管。
燕谨并不是因为身体已经恢复了才醒来,而是脑中时刻挂念被拖去镇抚司受刑的乌轻轻,哪怕身体极力抗议,她也强撑着睁开了眼。
来不及与当了皇帝的燕诏说太多,燕谨只来得及说上一句:“长姐,将乌轻轻挪到我身边来,他会害怕。”
下一瞬便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便是现在。
燕谨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将不住弹跳的血管摁下去,她坐起身靠到乌轻轻身边。
这个角度乌轻轻不用转头也能看见她的脸。
“轻轻,你哪里不……”
看见乌轻轻脖颈上的纱布,燕谨的话突兀中断。
“你,有没有事?小谨,有人,去抓我。他们打我呜呜,你有没有,受伤?”
乌轻轻抽噎着问她,视线在她面上寻梭,甚至还想再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燕谨的脸色冷得吓人,但动作却很轻柔。
她一手轻抚过乌轻轻颈上的纱布,后又去擦他颊上的眼泪。
“轻轻,别怕。”她的语气很温柔,“以后都不必害怕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乌轻轻心中的惶惶在看见燕谨又被温声哄了两句之后逐渐消弭。
他的嗓子还有些哑,说话时像被砂砾磨过,“什么,什么事?”
燕谨却没继续说,她拧着身子想去摸床头的水杯,转过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在宫中,床头并没有水杯。
透过若隐若现的月白色软罗烟帐,燕谨猜测此处应当是她以前的寝殿——永宁殿。
永宁殿在国都破后被人损毁不少,燕诏登基后将之修缮装点一番,殿中十分华丽。
燕谨有些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有人在么?”
帐外后很快响起一个女声:“奴婢在。”
“劳烦,给我拿一杯温水过来。”
“是。”
纱帘外的脚步声来去匆匆,很快有人递进一杯水。
燕谨伸手接过,一脸迷惘的乌轻轻躺在枕头上看她。
他没法抬头,燕谨松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从他背部发力将人半抱了起来,依靠在自己怀中慢慢喝下半杯温水。
剩下半杯被燕谨随口喝下去,许久未进水,她也有些口干。
将水杯递出去之后,燕谨才继续那个话题。
“关于我的身世……我的家庭。”
乌轻轻靠在她身上,只能看见燕谨的半张脸。
“我不叫叶谨,轻轻,我叫燕谨。”
她的嗓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方才的水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乌轻轻眨了眨眼,尚未明白她的意思,“那你的户籍上错了,我们还能改回来吗?”
燕谨立马没有答话,青白的指尖在乌轻轻颈上的纱布摩挲。
帐内视线不好,乌轻轻看不太清她的神色,心中疑虑更甚。
燕谨在等乌轻轻自己想明白。
永宁殿内燃着特供的凝露香,香味清幽不浓烈,萦绕在周身,连呼吸间都带着柔润的香味;身下是极软极细的白狐绒,指尖不经意间蹭过软成一团,满是蓬松的柔意。
只这两物,便是乌轻轻前十几年都未曾感受过的富贵舒适。
将要明悟之时,一道充满嘲讽的女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蠢货,吾妹是上了宗谱玉牒,有金册为证的皇家公主。”
燕谨怔住,下一瞬,帐帘被人大力拉开。
她侧首回望,是满脸不虞的长姐。长姐穿着一身盘领窄袖袍,头戴乌纱翼善冠,似乎正准备去上朝。
“小谨,还记得长姐么。”
她语气舒缓,装作看不见燕谨怀里的乌轻轻,只盯着燕谨看。
惟有攥着纱帘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到骨节发白。
这是燕谨十几年以来,第一次与自己的亲人相聚。
她立马红了眼眶,在眼泪要掉不掉时立马低头掩饰,哑声道:“长姐……小谨自然记得。”
燕诏很是隐晦地松了口气,指尖微松,身后立时有人过来将纱帘挂起来,以免阻碍帝王视线。
“过来,让太医给你诊脉。”
她不知道这些年小谨是怎么过的,派去云城查探的人还未回来,燕诏对燕谨身上发生的事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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