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水涟有些恍惚,他从未见过佘暮烟,不知道他这句“好久不见”究竟从何谈起。
“你还是个蛋时,我就见过你了。”佘暮烟分明是个蛇妖,却生了双妖媚的狐狸眼,拉长的眼尾活像带钩子。
水涟默默后退半步,连尾尖都蜷缩盘起来,同他血红的蛇尾拉开距离。
佘暮烟倒也不计较,施施然勾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水家小少爷,让人跟在我身后跟了十年,想知道什么?”
他已经是这世间为数不多活了千年的妖,很多困扰水涟的问题,在他眼里只不过随口闲聊的内容。
水涟忌惮他强大的气息,并没有直接说出疑惑,反而谨慎问道:“你有要求吗?”
万事万物,想得到,必要付出同等代价,水涟对这个关系了如指掌。
没有见到佘暮烟前,他尚可拿着水澜当年帮过佘暮烟一回这事,充当交易回报。
但见到佘暮烟后,这个念头瞬间被摁了下去。
水涯是他努努力能够处理的对象,可佘暮烟不是。
佘暮烟轻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有意思。他蛇尾一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水涟的腰,直接将他圈到了身前。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出来么?”他的身躯绷紧膨胀,居高临下注视水涟,威慑满溢而出,目光紧贴在他的脸上,半是戏谑半含煞气开口。
然而那目光紧密深沉,同他的语气千差万别。更像是对待流离失所的友人,甚至有难以辨别的哀伤。
水涟腰腹紧绷,同他的蛇尾角力,不动声色道:“能力范围之内。佘老板应该也没法从我身上得到没有的东西吧?”
佘暮烟无声叹息,松开他,重新盘回椅子上:“有你这一句就够了。”
“我的要求并不难,”他同水涟道,“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水涟一怔:“什么人?”
佘暮烟蛇尾一摆,笑眯眯道:“时间到了,你就知道我要找什么人。现在轮到你了。”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水涟的尾尖不自觉勾了勾虚空,他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我一直很饿。”
“很饿?”佘暮烟皱了皱眉,“哪种饿?”
水涟从八岁那年变蛇产生的饥饿感开始讲,最后简要说明他企图恢复力量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有种对力量的渴求,这种渴求让他感到非常的“饿”。
佘暮烟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灵气不够用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游到水涟身侧:“你的内府被锁住,妖力冲不出来,周身又不够用,自然会‘饿’。挑个时间回汜暝,妖界残余的灵气说不定能让那道锁解开。当然,你要是胆子够大,你就去阴炽谷。”
水涟心念一转,明白他的意思,低低应道:“明白了,多谢。”
佘暮烟停留在原地没动,显然还在等他说别的。
水涟摸摸鼻尖,说话音量又低了两分,难为情道:“还有件……”
佘暮烟笑眼弯弯,调侃似的开口:“说啊。”
少年蛇妖心一横,咬牙一口气全盘托出:“我对一个人产生了食欲,看见他就很饿,很想把他吃了。”
他实在琢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吃了蔺雨洲,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佘暮烟,干脆不要脸面全问了。
“噗嗤。”佘暮烟抿唇,蛇尾无声发力,最后还是没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居然问的出来……哈哈哈……”
水涟叫他笑得无地自容,白净的面皮发红,见佘暮烟还有持之以恒笑个不停的意思,恼羞成怒道:“别笑了。”
佘暮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蛇鳞都情不自禁抖动翕张。他笑够了,才睁开眼,猩红的眼瞳比方才更加明亮。
他的视线穿过水涟暗紫色的眼眸,似乎要穿透皮囊窥见毫无保留的灵魂。
“你的幽精——”话音未完,他神色一凛,目光转向房间门口。
脚步细微的振动透过地面传来,伴随人类气息,化作“笃笃”的敲门声。
“水涟,你睡了吗?”
佘暮烟神色又是一变,压低声道:“你想吃了他?”
这话里的调笑意味实在太浓烈,水涟是个成熟期都没到的少年蛇妖,脸皮薄得要命,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真有意思……”佘暮烟感慨道。他加快语速,轻声道:“你的幽精本该白茫茫一片,偏偏多了一抹颜色。找出这颜色的由来,明了就不会‘饿’了。”
“至于这颜色从哪儿来的……”狐狸眼蛇妖在水涟紧迫的眼神里拖长声音,“解铃还须系铃人,找找看吧。”
水涟一滞,这答案有和没有一样!
窗户大开,初夏的夜风裹着皎洁月色飘入,佘暮烟转瞬间已扶住窗框,他蛇尾一卷,在水涟难以置信的表情里狡黠一笑:“你合我眼缘,给你个提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蔺雨洲的敲门声与问询再次响起:“水涟,我有话和你说。”
水涟被这两头的动静搞得焦头烂额。佘暮烟的话又叫他一头雾水,简直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见对方翻下窗户,匆匆伸手去抓:“等等!”
五指间只有风与月色穿梭而过,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依稀是“红鸾星动”。
佘暮烟早已失去踪影。
水涟暗骂一句,扭头拉开房门。
蔺雨洲敲门的动作尴尬停在半空,他挠挠鼻尖,轻笑两声:“你还没睡啊。”
水涟心知佘暮烟的模样,他再怎么追问大概也得不到详尽答案,蔺雨洲的打扰只是巧合。
只是火大避不可免。
他深吸一口气,将将咽下到嘴边的不快,面无表情问道:“要和我说什么。”
蔺雨洲倚着门框,混不吝地往他黑黢黢的房间探头:“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吗?”
水涟微微侧身,把清冷空旷的房间展示给他:“没有。”
蔺雨洲撇撇嘴,抓抓头发,没话找话:“我就是过来问问你,身体舒不舒服。”
“舒服。”
“晚饭吃饱了吗?”
“吃饱了。”
蔺雨洲看天看地,绞尽脑汁想还有没有可以问的,水涟的耐性却直接到头:“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他冷着一张脸看蔺雨洲,就见男人原地踟蹰半天,跟做什么心理建设似的,大半天才声如蚊蚋,含含糊糊哼出一句:“感觉你不太高兴,想问问你怎么了。”
很显然夜深人静时分,也能叫嚣张跋扈大少爷生出那副百结柔肠,竟能让他淬了毒镶了刀的嘴说些温声细语似的关怀了。
他这人惯会口是心非,永远不爱好好说话,偶尔一次简直憋死他。
水涟那张淡然平静的脸叫他这句话豁开一个口,下意识抬手摸上他的脸,四处检查是不是真人:“你疯了?”
蔺雨洲一把撕开他,理直气壮骂道:“你脑子真被车震傻了?”
水涟悄然松了口气,只觉得这才对劲,收拾神态,敷衍似的道:“吃太撑难受的,可以了没。”
蔺雨洲显然不太可以,疑神疑鬼道:“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水涟没好气道,“你问什么我就必须要回答?”
“为什么不能?”蔺雨洲上前半步,紧盯着水涟的双眸,“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向来是这个霸道独/裁的糟糕性子。蔺大少爷小时候爹不疼娘不在的,也不妨碍他被捧着长大,捧出一副心高气傲唯我独尊模样。
水涟气个半死。
他还小蔺雨洲就这个狗脾气,他长大了,蔺雨洲也在外十年,一对上竟然还是这个狗脾气。
亏他还觉得蔺雨洲变化奇大!
他气极反笑:“你是我什么人,我还要把一言一行全部报给你?”
蔺雨洲想也不想:“我是你——”
水涟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狗屁倒灶的话,蛇尾缠住他腰身,直接将他卷进房间之内。尾尖一扫,房门紧跟着重重关上。
玄色长衫落地,十几米长的粗壮黑蛇骤然现身,将蔺雨洲完全绞住,蛇首微垂,暗紫色眼珠满是威胁。
水涟一寸寸环绕缠紧蔺雨洲,吻部在离他颈部一寸的地方停下,彻底张大口,带着毒素的獠牙轻贴在蔺雨洲的颈侧,声音低沉,发狠似的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吃了你。”
对蛇的原始恐惧会激起最本能的挣扎和逃跑念头,更别提还是条巨大的蛇。
水涟本以为这么一吓唬蔺雨洲至少能安分一会儿,却没想到这疯子疯得一如既往,坦坦荡荡,连点战栗都没有,任由他将毒牙贴在颈侧。
“吃啊。”这疯子挑衅他,语气又轻又柔,“你有本事就咬下去。”
水涟的身躯之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力绞紧,蔺雨洲动弹不得,眼珠子倒有坚韧不拔的气性,转动去瞧他:“怎么,又不敢了?”
蛇尾重重在他大腿抽了两下,直把他抽得往床上倒。水涟松开他,蛇身在喀拉扭曲的声音里变形,长发披散半遮住赤/裸的胸膛。
他俯下身,长发扫过蔺雨洲的面颊,仿佛柔情蜜意的抚摸。水涟手朝身后轻轻一挥,窗户“砰”地关上,将所有风声一同隔绝在外。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平缓的呼吸声。
暗夜里,水涟那双眼睛却格外清楚。他盯着蔺雨洲的脸,佘暮烟的话语却在脑海中响起。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神色紧绷,愈发觉得蔺雨洲实在“面目可憎”。
“这还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见你变蛇。”蔺雨洲微微抬腰,换了个姿势,“挺漂亮的。”
他说得真情实感,水涟却没有半点被打动的意思。少年蛇妖用目光丈量蔺雨洲的身体,最后神色冷淡打开门,蛇尾直接卷着蔺雨洲的腰,把他打包扔了出去。
“砰!”
房门被用力关上,蔺雨洲稳妥站在门口,黑灯瞎火地朝房间喊:“高兴没啊?”
回应他的,是水涟咬牙切齿的“高兴”。
蔺雨洲应了声,心情处于一种复杂微妙的愉快中。
他琢磨不太出来水涟为什么想要吃了他,小孩到年纪了都会想吃人吗?
育儿经验严重不足的他展开幻想,一瘸一拐挪回房间去。
他倒吸一口冷气,只庆幸水涟尾巴抽他的位置刚好肉多,伤不到骨头。
死小子,尾巴还怪有劲儿的。
—
自从水涟现原身对他以示威胁后,蔺雨洲总是能在身后捕捉到他的影子。
少年蛇妖行动总是悄无声息,鬼魅一样突然现身,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紧紧盯住他不放。
虽然蔺雨洲在水涟不会吃了他这件事上非常自信,但老撞见这种情况,不免有些心里发毛。
他不怎么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得出“我完全没有错的结论”后,终于在一个结束加班的深夜逮住了水涟,把手臂伸到他面前:“咬吧。”
水涟沉默地盯着他,左眼写着你脑子有病,右眼写着有病就去治。
蔺雨洲一到深夜就会变得感性不少,他解释道:“我看你老是很馋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人到底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咬口成不,就一口。”
水涟:“……”
他的脑子有种被工作污染过的美感,水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到底怎么生长,嘴巴都没张,就回房间缩起来了。
蔺雨洲只觉得他莫名其妙,青春期小孩都难搞,他理解。
那头回房间的水涟写下了今日对蔺雨洲的观察记录。
幽精乃三魂之一,与情/爱相关。佘暮烟说他对蔺雨洲产生食欲,是因为蔺雨洲影响了他的幽精,换过来说,他对蔺雨洲有情。
按照佘暮烟的说法,他的食欲和爱欲竟然能等同。
水涟是个严谨的记录者,分析自己对蔺雨洲看法的笔触十足辛辣。
他从对蔺雨洲表达威胁后的第二日开始记“蔺雨洲观察记录”,记了十三天,痛斥了蔺雨洲十三天,评价口吻是和蔺雨洲如出一辙的刻薄。
水涟实在没法透过自己批判蔺雨洲讨蛇厌行为的文字里窥见一丝“爱意”。
可每回一转头看见左手腕上蔺雨洲送的镯子,他又会想起那天雨雾弥漫下午,蔺雨洲拉过他的手轻声细语。
这点轻声细语加了大分,让水涟刀锋似的刻薄评价柔软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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