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意义

今天阳光明亮，天气相当好。

葵踏上凳子，把防水布底部往上卷起来，露出一点外头的景色。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的盯着露出来的那点景色看了几秒，“是不是应该再弄上报纸？”

现在的窗户就像是有窗帘却没有纱窗、窗玻璃，虽然能看见外头的景色，但也会直接接触到外界。

葵也是因为直直看着外面，才会被中原中也发现。

芥川龙之介想着，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反应过度了点……葵现在虽然还是会盯着外面的景色看，但已经知道不能直勾勾看着异能力者的异能力看，没必要再次弄上报纸，让葵、让大家不能再看风景。

而且现在擂钵街里已知的两个异能力者都已经被葵盯着看过，弄不弄报纸都没什么关系了。

果然葵听他一说，就伸手碰碰窗户底下的窗台，“现在可以看到外面，弄报纸看不到。”

芥川龙之介也没有坚持，不过，“……还是尽量找找有没有细网之类的东西，我们弄回来放在窗户上。”

这样晚上也能开窗，不用怕蚊虫会飞进来。

白天开着窗还没关系，晚上开着就会有一大堆蚊虫想要冲进屋中。蚊虫叮咬在这里很常见，但听说蚊子咬也可能会造成生病或死亡，还是要多加注意。

人类很顽强，却也很脆弱。

芥川龙之介年纪还小，虽然还没真正看过因为蚊虫叮咬而死亡的人，但也知道这一定不只是空穴来风，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无论什么在他听起来很是奇奇怪怪的死亡原因，在擂钵街都相当正常。

“嗯。”葵现在也很能理解的点点头，又说，“小黑看到蚊子会想去抓。”

但是当然抓不到。

因为小黑还没办法碰到依旧活着的东西。

所以现在偶尔有蚊子出现在家里，除了芥川龙之介控制着罗生门去捕杀之外，就是大叔帮忙打。

大叔可以飞起来，即使蚊子飞到天花板上，也没办法逃过大叔的魔爪。

话又说回来。

几个孩子对大叔已经很熟悉、被他帮助过很多次，对于他拍蚊子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但如果是其他人知道了，或许会觉得很可怕。

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触碰到东西，却又不会被人看见……不管怎么想都像是不该存在在世界上的东西。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毕竟幽灵就是已经死去的活物，本就不该一直存续在世界上。

像大叔这样的幽灵相当稀有。除非是位在幽灵死去的地方，也就是怨气最重的地方，不然几乎很少会有能维持着生前的模样，还可以随意乱跑、想触碰活物就触碰活物的。

有幽灵的存在，自然也会有相对应的……可以看见它们、和它们沟通的人。

芥川龙之介又无意识的盯着葵发呆。

葵最近好像都快习惯芥川龙之介突然的视线了，摸摸小黑，在小黑的提醒下回过头望向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的问，“你只能看见灵体，没办法做其它的事了吧。”

葵想了想，又举起小黑，“现在还可以摸到。”

芥川龙之介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了？罗生门的用法其实不只一种，你的……能力？可能也是。”

要说是能力好像也有点奇怪，但不说是能力更奇怪。

葵也思考了一下，又停顿了一下，“小黑说，我能看见灵体、碰到灵体、和它们说话，就已经很厉害了。”

芥川龙之介微微一顿，想想也是。

普通人即使知道眼前有不该存在的东西在捣乱，但看不见摸不到，没办法进行任何措施。但葵不是这样，一直都能看见它们，现在还能触碰到他们。

虽然年纪还小，能做到的事还不多，但等葵再长大一点、更了解自己的力量之后，能做到的事大概就会变得更多，会有和现在相比非常显著地变化。

只是葵的能力仅仅针对普通人看不见的灵体，也很有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的活人活物，他依旧没有办法应对。

如果这种能力可以应用到人类身上……

芥川龙之介看了看葵。

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点迷茫的回望他。

芥川龙之介随手揉了一下他的头，“让人担心。”

葵微微瞪大眼睛，很难得的让人能轻易看出来震撼的问，“为什么？”

芥川龙之介有点被他逗笑，“感觉太好骗了。”

葵摇摇头，“不好骗。”

芥川龙之介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明明就很好骗。”

葵有点控诉的看他。

芥川龙之介又多揉两下他的头，一脸认真的说，“只是摸摸头就会跟着走。”

葵摇摇头，也很认真的说，“只有龙会摸摸头，只想被龙摸摸头。”

芥川龙之介好心情的又摸了一下，“是吗。”

葵再次点点头。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可以看出来对方的心情其实都很不错。

芥川龙之介摸够了，就打算收回手不再摸。

葵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手凑过去一点，“再摸摸。”

芥川龙之介又摸了一下，接着手往下挪，摸摸他微微抬起来的下巴。

葵稍微眯起眼，“好舒服。”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其他几个孩子们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所以应该是如果大叔在这里，一定又会看着他们露出微妙的慈爱笑容。

然而大叔现在跟着其他孩子们一起出去了，预计中午或下午才会回来看看情况，现在屋子里真的只有葵和芥川龙之介两个人，再加上小黑和小白两只小动物。

不过芥川龙之介看不见盯着他看的小黑小白，又很自在的多摸了摸，终于说出口，“像小狗。”

小黑在葵旁边很大声的炸毛着抗议，“葵才不像狗！”

作为一只猫咪，它更希望葵是猫咪，不是狗。

葵转头望向反应很大的小黑，唇角微微扬起，转述给芥川龙之介听，“小黑说我不是狗。”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扬起的唇角，心情很好的说，“问问小白。”

小白也趴在葵旁边听他们说话，不需要葵再传达一遍芥川龙之介的话，在芥川龙之介说完之后，便抬起头和葵对视几秒。

葵在芥川龙之介和小黑同时看过来的灼灼目光中说，“小白说，很像同类。”

“就是像狗。”芥川龙之介非常肯定的说，“两票对一票，所以葵和小狗很像。”

小黑又在旁边不满的说，“明明就是猫咪，是猫咪！葵一定也这么觉得，是两票对两票！”

葵想了想，点点头道，“唔、嗯。”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像狗或猫，不过芥川龙之介听不到小黑的话，就应和一下小黑，安抚炸毛的猫。

果然小黑一下子就被安抚了，得意洋洋的跳到芥川龙之介头顶，猫爪在芥川龙之介头上拍来拍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芥川龙之介以为葵是在应和自己，若有所思的说，“因为像同类，所以狗群对你没有兴趣？”

葵微微一顿，思考了一下道，“应该不是？”

这里的动物比较凶恶，所以才会表现成没有兴趣理会他的样子，但外面的动物就比较容易亲近他。

不只是狗而已，所有的动物基本都是这样，猫当然也是。

小黑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葵在路边看到它，它就自己趴到葵鞋子上跟着，走去哪跟去哪。

小白其实也算是其中之一。葵一开始只是希望它帮忙带路，没想到就一直跟到了现在，成为葵养的小动物之一。

……虽然小白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灵体了，没有养不养的说法，但就是和葵成为了家人一样的存在。

不只是小白而已，原本说要在台风过后就离开的大叔也没有走，就这么和他们一起生活下去。

芥川龙之介等人也不会特地提起来。

不只是葵觉得这些灵体像家人，在芥川龙之介等人心中，大叔、小黑小白都已经是一起生活的重要同伴。

有点说远了。

即使按照葵的说法，小白说的像“同类”，或许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葵确实是像任何一个生物的“同类”。

就是……一种亲和力。

明明他们两个都面无表情的，但葵的气质就是特别亲和。

什么同类、亲和力的，是芥川龙之介一闪而过的想法，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抓住这点灵光一闪，很快就抛到脑后。

在芥川龙之介有点分心的时候，葵已经拿着罗生门延伸出来的布料，又开始逗小黑玩。

虽然葵是在逗小黑，但看在芥川龙之介眼里，就像葵自己在玩。

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有些好奇的问，“你和小黑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他之前就知道小黑是自己跟着葵走的，但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唔……应该是，上一个夏天的时候。”葵想了想道，“小黑一直跟着我回家，又被爸爸妈妈赶出去。”

但是隔天上学路上，葵又再次碰到在家附近蹲守他的小黑。小黑还是一直跟着他去上学，又陪着他放学回家，然后再次被赶出去。

被赶了两次，小黑就没有再进到家里，而是和葵在上下学的路上见面。重复了这样的行为约莫半个月，葵和小黑很快就变得非常要好，小黑会开始躲进葵的衣服里面……又和他一起回家。

葵的双亲只要不是想要发泄情绪的时候，基本都当他不存在的无视他，所以过了大概一个多月，才终于发现小黑会偷溜进家里。

小黑被他们发现之后，在葵的帮助下非常敏捷的逃跑了，后来一人一猫就再次恢复在外面才见面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大概在秋天到来没多久之后，小黑在外面不小心遇到葵的爸爸，直接被拿石头砸死了。

葵的爸爸不一定知道他看见的小黑猫就是小黑，只是迁怒的砸死这只和葵带回家的猫颜色一样的黑猫，还特地把石头和死掉的小黑带回去给葵看，当着葵的面又砸了一次。

如果真的不是小黑就好了，但刚刚好就是小黑。

葵在爸爸回家之前，就已经先看见了小黑的灵体，从小黑那里知道了它的遭遇。

小黑变成灵体后就能和葵沟通，所以在葵的爸爸回家后就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和他说话，也让葵的心情比较快恢复过来。

无论如何，从那时开始，小黑的灵体就没有离开过他。

芥川龙之介虽然知道会听见小黑死去的过程，但原先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办法压制住他心中的不悦。

即使看不见小黑，小黑也是他们重要的同伴，更是葵相当重视的家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杀害——

罗生门听着都有些蠢蠢欲动，让它能自己控制的衣摆无风自动的轻轻摆荡起来。

“……如果让我看见他们……”芥川龙之介低声道，“伤害家人的，理应被百倍奉还。”

葵微微一顿，摇摇头道，“不用复仇。龙想着复仇，心里会很难受。”

“并非复仇。”芥川龙之介知道葵想的意思，但还是道，“只是质问。”

他们同样生存在世界上，为什么就能被如此轻易对待？

分明都是同等的生命。

分明没有谁贵谁贱，却只有他们必须生活在艰困的环境中，只是想要努力活着，却又必须要面对人们无来由的恶意、无来由的轻易对待。

有时候他想到死去的同伴、看见路边横死的尸体，就会去想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光是想活着就必须拼尽全力，却又渺小的宛如不被人在意的蚂蚁，即使有谁无意间踩过去了、甚至谁刻意去破坏了窝巢，都不会被人在意。

由于天气和环境问题而死，或许还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若是被谁杀死……

芥川龙之介不太想去想像同伴们可能会有的死亡，可是仅仅稍微想到一点，就会觉得有某种难言的情绪像石头一样堆在心中。

堵得呼吸都很困难。

就像小黑的事，即使那已经是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听着依旧让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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