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一人独醒
一连到了八月,付濯晴的日子从未有过闲暇,就连五月份时的归家不思朝中事,到夜半三更她的书房还亮着烛灯,也是转瞬间。
好在审刑院里头的乱世冤案终于告一段落,世家贵族该敲山震虎的绝不姑息,也下了不少当家做主的人。
其实一个大的家族,真正能当家做主的只有一人,便是家中德高望重的男子或女子,多为男子,这些男子或女子杀杀不得,关关不得,既然德高望重,那势必深得人心,若杀或关,只会给本朝带来不便。
这时,付濯晴思索几日,想到一个好法子,就是敲山震虎,有些人该杀还是要杀的,杀一儆百,家中财务一应被查抄,即便不能完全震慑其余家族,也能缓解一段时日,这举措也引得其他世家贵族上缴不少财物。
开朝恩科登庙堂的官员也有一小批下马,朝中尚需周转,不过有一大批也是罚俸银。
如此,便可兴修水利了。
今儿是八月十五,中秋夜。
白日上朝时,陛下任付濯晴为五品水部郎中,隶属工部水部司,兼水部司都水清吏司一职,配员外郎一人,和通晓金兰朝天文地理的人各一。
共计四人,担任此次为金兰朝兴修水利之重任,此行任务艰巨,任重道远,可带家眷随行。
付濯晴身子倚在书房轩窗处,她自从用完晚饭,就一直坐在这儿,抬头望着夜空烁光,明月皎洁。
夏季的风燥热无比,即便她身后书房内一缸冒着冷气的冰块,都不能阻止她脸颊扑面的热袭,空气里还杂着前院正在做的月饼和桂花糕清香,嗅起来快能吃了。
付濯晴在想啊,这么一轮月亮,如果没有星星做陪,人观赏之,也就只剩下给人提供照明了。
她以前虽懂得百姓艰辛,却无法设身处地去想,因出生成长决定一个人的思想,如今虽然她已经最大限度的去调和银两,兴修水利,可是百姓却已多久不便,粮食收成、旱涝水灾。
七八月多雨,多少百姓房梁坍塌,流离失所,多少事从来于朝廷而言都是轻重缓急,但落在百姓身上却是死伤泛滥。
不当官不知朝中事,百姓苦;不当民不知天何时下雨,地何时播种。
夜风轻拂,吹动着那些被杀人犯养在檐下的海棠簌簌,付濯晴头轻轻抵着窗扇,目光幽邃,却不再思索旁的。
而是想着一件隔空相思之事,她的母后,也不知她母后的墓前是否有人清扫,她一直想刻块牌匾来着,想想还是没刻。
刻来刻去的,不如她日日念着自己母后,每逢中秋达旦,给母后烧些纸钱,付濯晴一大早上便托春影、融燕二人上街给买了不少,饭后一并烧去。
就是不知她在金兰朝,华礼朝的母后能否收到。
付濯晴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脑袋,轻叹一声,今夜她难得无政务在身,突然太自在了,就显得十分不自在。
她稍作停留,就去坐在院中秋千上,她最喜欢的就是秋千,闭眼起势,就好似她母后依旧在她身后推着她,
月色如水,人闲似仙,一并飘落在隔窗负手而立的边连瑱眼中,是他奢望但奢求不来的年华。
其实他站在这儿已经非常久了,夜夜如此。
从他知晓自己葬在心底的那些对付濯晴用之不竭的爱意,再度翻涌起来的次日夜,他便一直站在这儿。
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呢,就是她的相公。
可是相公不像相公,也是从那夜过后,他在付濯晴眼中好似一个透明人,连从前都不如。不管他找她说什么,她都不带搭理的,她也没事找他,整日忙忙碌碌,天不亮出门,后夜歇息。
边连瑱知晓她在忙些什么,他也知晓那日过后她不爱搭理他的缘由,就只能默默站在这儿,夜夜看着书房的烛灯熄灭,他趁她回屋前躺下,尽量不碍她的眼,这样才不会扰她好梦。
给她下毒这件事,终究是他错的离谱,在他次日意识到之后,曾弥补过,却被视若无睹,边连瑱只好使出杀手锏,挑她爱吃的去做,想来一家人坐在一起都吃,付濯晴也不会再怀疑他下毒的。
边连瑱就站在窗里,静静看着秋千上的人身姿轻盈,随风拂动,付濯晴身上着的就是那件曾去‘霍记裁缝铺’做的衣裙,那位霍老板的手艺精湛,一个月的功夫便裁剪出两件成衣。
她的喜好偏素,衣裙自然也素净,但这件宝蓝色的衣裙还有一些独特之处,袖口采三色样式,双手垂下时,只显宝蓝色,双手抬上时,蓝红浅黄三色勾勒出一朵花边,那领口处也素绣着这花的样式。
就是海棠。
记得那日这两件成衣是边连瑱和陈幸一同前去拿的,他还特意问了嘴,“我娘子有说过要绣海棠花吗?”
霍老板回他:“付娘子不曾说过,是老身嗅着付娘子与郎君身上有丝若有若无的海棠清香,加上去的针脚。”
也难怪,毕竟边连瑱在他屋子里种着一批接一批的海棠,盛开的时候馨香扑鼻,边连瑱将衣裳带回来,他记得付濯晴那个眼神,眼前鲜亮,似是很喜欢这件衣裙的独特之处。
那也是他头一次注意到她的眼睛里还有旁的细微神色,也使得他再次正视他给她下毒那夜。
边连瑱在那日之后,是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不假,但他心里当真不知付濯晴喜爱的花就是海棠,他只嗅到过不知从她身上飘来的海棠香,也知她不用香,他一度大意误会成旁的,不肯承认其实是他对她余情未了。
直到付濯晴拿到这件衣裙过后,他豁然开朗,付濯晴是喜欢海棠花的,那如果她真的中了他用枯海棠汁制成的毒液之毒,那岂非是丧命于心爱之花之下?
边连瑱从那时才知,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她之所以早知道,一直不说,怕是就等着那一夜所谓的对他羞辱。
是羞辱吗,不算吧,又没让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边连瑱看向付濯晴的眼睛周遭泛红,这么久以来,好像是他更可恶些吧,若论行径,她虽未必光明磊落,但从不会行下毒剂量,他却做了。
对自己心爱的人下手,他好像也不配提及‘爱’这个字,他估计自己在她心里,他糟糕透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陈幸就左右手各端着一盘月饼和桂花糕,‘腾腾腾’跑到连着后院的月洞门外,猫头朝后院细看,他怕他来的不是时候,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
陈幸却发现他来的好像正是时候,付姐姐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姐夫站在窗里观姐姐,他头痒,想挠一下头,双手不得空,只好作罢。
陈幸抿唇轻咬片刻,觉得不对劲,这是又吵架了吗?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生生的,怎得这会儿怪怪的呢。他仔细躲在月洞门处琢磨,却被付姐姐一个歪头发现了。
陈幸呼了口气,看着付姐姐朝他歪头看的眼神,提步走到她面前的台阶处坐下,“月饼和桂花糕都是姐夫亲手做的,春影和融燕在一旁打下手,但姐夫不会生火,火呢则是由我生的。”
付濯晴早就嗅着这股子香气,饿得不得了,她耳尖,听到了陈幸藏在月洞门处的脚步,“闻着挺香的。”
“姐,你跟姐夫又吵架了吗?”陈幸将手中瓷盘放在地上,双手勾着双腿,这会儿的这两盘点心还是热的烫嘴,待会儿才能吃呢,“我感觉气氛不对劲。”
他猜的是那件事,紧接着问道:“是姐夫不愿意跟着姐姐前去兴修水利,外任吗?”
晚饭时,陈幸听到付姐姐说完这话,姐夫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今儿毕竟是付姐姐升官的好日子,还是中秋佳夜,饭桌上即使姐夫不太高兴,也最好不要放大,这样才能好生吃完这顿宴。
晚饭过后,他就忙着做月饼和桂花糕,给忘了姐夫不高兴这茬。
付濯晴双脚点地收拢,双手支在腿上,上半身前倾看着一脸好奇的陈幸,她看他这么关心,索性放权道:“那你把你姐夫喊出来,帮我问问呢。”陈幸旋即朝屋内站在窗旁的人招手。
付濯晴的视线也盯着那一道很快被打开的门。
其实爱去不去,以她的性格是不在乎的,但世上很多事若以任性妄为就可解决,那她希望的天下太平,百姓无虞岂非眼下便能如愿。
恐怕就连尚不识字的孩童听了都会摇头,所以杀人犯最好还是跟她去为宜。
付濯晴这么些日子不管是在柳大娘还是陈幸以及外人跟前,都跟杀人犯是恩爱的,不曾露馅,是以陈幸好心来劝,才会觉得是因为这件事。
她对杀人犯私下,是远不如前的,在杀人犯给她下毒之前,她觉得此人有用,偶尔她甚至能拿他来调解自己心情,但那夜之事给了她一个警醒,就是此人之前是以她心上人的姿态杀了她,那夜又想让悲剧重演。
用她喜欢的海棠当做损害她身体的根本。
付濯晴喜欢海棠,甚至前世用的‘粉玉香’,其主香料就是海棠,想必这点杀人犯身世清楚,只要此人有心,在公主府稍作一问,便知她最喜欢的香料是他用着过敏的香料。
因此她也解了前世之惑,原来杀人犯不是对海棠过敏,而是对粉玉香中的配香物有过敏迹象,要是此人真对海棠过敏,那么此人早死八百回了。
既然杀人犯两次不仁,付濯晴就把此人当做一个十成的透明人,只要此人在她跟前一日,就对她有益。
她这样做已经三个月了,她觉得自己如同被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那般平心静气,怎么不算呢,杀人犯想给她下毒的心思自从那日戛然而止,她也不用为自己中毒而担忧。但他为此事自责三月,她还是能看到的。
付濯晴想,或许等杀人犯不自责了,就是她又该回屋就时时刻刻警着神儿时,不过眼下她想一直过这种惬意的日子,却不得不提前结束。
兴修水利少则三载,多则不见得,金兰朝舆图她瞧过,各地兴修水道,这年数必定不会短的,加上朝中还有旧部残余势力不曾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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