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藤御院
雨眉车缓缓驶过,车上的铜铃叮叮咚咚,一直响到朱红鸟居前面。
侍奉神明的巫女已经恭候在鸟居面前,他们亲自为这辆车掀开了车帘,迎接来客。
路过的人群中,某位前来游玩的贵族好奇地看向牛车,将纸扇打开,遮住脸,询问身旁的好友:“那是谁?”
他的好友回答:“啊,那是九条院家的长子与次子。”
“他们家竟然和阴阳道也有关系?”
“四海君竟然不知道?”他的好友惊讶地看他一眼,“与九条院家族同出一脉的藤御院家一直是阴阳道中十分有名的存在,他们家血脉似乎有惊人的直觉,能够预见未来的事情。”
“直觉啊。”男人将扇子合起来,嘴角挂起让人看不清的笑意,他的皮肤极白,但是如同死人一样的青白,因此额头上有那道浅浅的线变得模糊起来。
“真不错。”他意味不明地感叹。
*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九条院无难被搀扶着,下车下得艰难,他撇了眼面前的深山老林,以及深山老林上的神社,估算距离后扯起嘴角,“他们终于要放弃我了?”
他前不久刚生了一场大病,昨天想要作妖还被沢田纲吉打断了施法,现在整个人都像一个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沢田纲吉知道九条院无难说的“他们”指的是九条院夫妻,他对那对老好人夫妻感官良好,或许因为踟蹰错过了矫正小儿子的机会,但起码两人都尽到了父母的职责,而且说实话,九条院无难的性格也不是常人能够轻易干涉的。
他是生下来就携带着宿命的人。
“没有,”沢田纲吉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们不会放弃你。”
九条院无难嗤笑医生:“那还真是善良。”
“有时候,无难可以不那么极端,”沢田纲吉说,“至少父亲母亲对你的爱无可置疑。”
走过了鸟居,前方就是神明居所,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贫民百姓,都要下车步行到达山顶。
这地方的台阶修得质量堪忧,九条院无难几乎是依靠着侍从,被半抱半扶地向上走。
山中十分宁静,大部分前来祈福的人都去了山下的神社,而山上的神社从不开放给陌生来客,没有来来往往的人,久而久之,这里呈现出一种粗糙的人类痕迹与生机共存的状态。
“人和人在不断结缘的过程中相互连接,不管是子女或者朋友,只要往相同的方向走,那就永远不会走散,生死也不能阻隔。但如果背道而驰,那么就算曾经再亲密再血浓于水的关系,也会消磨。”沢田纲吉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
有时候他也会跟九条院无难说点推心置腹的话,至少语言的确是最低成本的沟通方式,拥有无法想象的力量。
倒不是说平时不愿意说,而是因为九条院无难是个很难搞的孩子,他们的脑回路用天差地别来形容甚至都有些不够,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九条院无难可能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真的是人类吗?
沢田纲吉会这么想。
是人类的话就给我说人话吧。
这十年里,沢田纲吉还是靠武力强行把“别人的生命也是生命”这个概念灌输到了九条院无难的脑袋里,他觉得他都快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哥哥。
即便做到这个程度了,他也不敢打包票真的有效果,况且他无法真的下狠手,像殴打过去那些昏了头的反派一样殴打九条院无难,先不说他愿不愿意下手,光说便宜弟弟的身体就是问题。
今天沢田纲吉一拳打下去,明天九条院家丧子兄弟相残的消息就得传遍京都。
“是吗……”九条院无难看着前方兄长的背影,低低地说,“可是那些东西都不足以到达永恒。”
他的瞳孔闪过一丝猩红,像是非人非鬼的偏颇。
有人遮住了前方的身影。
九条院无难再次和兄长身后的黑发侍卫对视,随后便厌烦地移开了目光。
——真碍眼。
他想。
简直就像是守在神明身边的狛犬,听到一点动静就会风声鹤唳地警戒起来。
*
藤御院和九条院同出一脉。
他们的亲密体现在方方面面,最明显的的便是家纹的纹样。
九条院的家纹使用紫藤和月轮相互缠绕,而藤御院则是用紫藤和日轮组合延伸,只要了解,便明白两家是明晃晃地将“我们是兄弟”写在了脸上。
不过由于一个是掌握权势,如日中天的公家,一个是在阴阳道举足轻重地位的家族,他们并没有愚蠢地将这段亲缘关系大肆宣传。
这一代的藤御院家家主是个黑发黑眸的少年,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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