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学费
寒风掠过,吹动了林溪耳边的发丝,她下意识地伸手拢了拢,却依旧挡不住心底涌上的波澜。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火车票,年十六,这个日期仿佛成了某种分界线,将过去与未来清晰地划开。
“回去吧,别着凉了。”陆泽言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温柔而关切。他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口,确保她不会被寒风侵袭。
林溪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也更加重要。“泽言,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像是感激,又像是某种更深的承诺。
陆泽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与满足。“傻丫头,跟我还说谢谢?”他说完,转身迈开步子,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
林溪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缓缓转身回屋。推开家门时,客厅里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桌上的年糕依旧冒着热气,红灯笼的光影在墙上摇曳,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年初三那天,林浩果然带着糖葫芦回来了。红亮亮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像串小小的红灯笼,他把糖葫芦往林溪手里塞。
沈曼青端着瓜子从屋里出来,笑着打圆场:“你们公司今年怎么放假这么晚?”她往林浩手里塞了块糖糕,“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别总让我们操心。”
林浩听到沈曼青的催婚,一脸无尽可奈何。“公司忙,没时间。”他顿了顿,突然看向林溪,“你回京城那天,我送你们去车站吧,正好我也要回公司。”
站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眼睛发酸。李婷和赵磊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赵磊的运动服上还沾着爆米花的碎屑。
“到了京城给我们打电话!”李婷往林溪手里塞了个布偶,是用袜子做的小钢琴,“想我们了就看看它,像我在你身边。”
赵磊突然把篮球往陆泽言怀里塞:“这个给你,京城没有我们陪你打球,你自己练练,别到时候被话剧团的人比下去!”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却还强装笑脸,“等放暑假,我们去京城看你演出!”
火车开动的瞬间,林溪看见李婷和赵磊在站台上挥手,身影越来越小,像两颗逐渐模糊的星。她突然想起散伙饭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在巷口挥手,说“我们会再见的”,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在时光里慢慢实现。
林浩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突然开口:“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也要有个度。”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要是缺钱了,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林溪点点头,目光落在陆泽言的手背上。在出发前,林溪找出了这几年存压岁钱的存钱罐,给话剧团的张干事打了个电话。她用这些钱替陆泽言付了两年的学费,还特意嘱咐张干事不要和陆泽言说。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小镇逐渐变成了陌生的城市轮廓。高楼大厦的剪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壮观,仿佛在向他们招手。林溪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与忐忑。她知道,从现在开始,陆泽言的影帝之路就要开始了。
年十六的京城还浸在残年的甜香里,军区话剧团门口的白杨树举着红灯笼,风一吹,流苏扫过灰墙,簌簌落着金粉似的阳光。陆泽言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传达室旁,草绿色作训服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喉结在紧抿的唇线下轻轻滚动。
“新来的?”传达室的大爷掀开门帘探出头,军绿色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冒着热气,在冷空气中蜷成朵白梅。他上下打量着陆泽言,目光在他洗得发亮的解放鞋上顿了顿,“导演在排练厅等你呢,进去右拐第三个门,听见声儿就找着了。”
陆泽言攥紧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帆布包带早就磨出了毛边,他踩着满地炮仗碎屑往里走,鞋底碾过未燃尽的红纸屑,发出细碎的声响,混着远处隐约的锣鼓声,像在敲他七上八下的心跳。
排练厅的门虚掩着,里头的声浪差点掀翻他的耳膜。穿藏青色戏服的“杨子荣”正站在舞台中央,声如洪钟地念着台词:“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尾音刚落,屋顶的灰尘就簌簌往下掉,在阳光里划出千万道金线。
“小陆来了?”穿灰色中山装的导演从道具堆里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半截红绸,“过来认识下大家,这是咱们团新来的年轻同志,陆泽言。”
演员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穿旗袍的“阿庆嫂”正对着镜子描眉,眉笔在眼角勾出个漂亮的弧度;戴髯口的“胡传魁”蹲在地上绑护膝,绑带勒得小腿肌肉鼓鼓的;还有个穿家丁服的小伙子冲他咧嘴笑,露出颗小虎牙:“又来个打杂的?咱们这‘家丁班’可算添新人了。”
陆泽言的耳尖腾地红了。他刚想鞠躬问好,就被个穿月白戏服的女演员拦住。她手里拎着件灰扑扑的褂子,布料粗糙得像砂纸,领口还沾着点暗红的颜料,是昨天排练“劫法场”时蹭的血污。“先试试这个,”她的语气带着点过来人式的调侃,指尖在褂子下摆的破洞上绕了圈,“就两句台词,‘来了来了’和‘是,老爷’。新人都这样,慢慢熬,熬出头就能穿绸子了。”
陆泽言接过褂子时,指尖触到布料上的硬棱。他把褂子往身上比了比,袖口短了半截,露出细瘦的手腕,骨节分明得像玉雕的。可不知怎的,这件比青溪镇供销社的处理品还不如的旧衣服,攥在手里竟比任何名牌都让他心头发烫。
排练从午后持续到黄昏。陆泽言跟着“家丁班”在舞台两侧来回走位,喊了不下五十遍“来了来了”,嗓子干得像吞了砂纸。有次他走快了半步,撞到“胡传魁”的道具枪,枪头的红缨扫过他的脸颊,划得皮肤发烫。导演在台下喊“重来”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灰头土脸的像只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猫,忍不住有点泄气。
“歇会儿吧。”穿月白戏服的女演员递来缸凉茶,“新人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连‘啊’都喊不对调门,被导演骂得躲在后台哭。”她指着窗外,“你看那白杨树,刚栽的时候不也歪歪扭扭的?现在不照样直插云天?”
陆泽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夕阳正给白杨树镀上金边,昨天还亮闪闪的红灯笼,此刻像颗颗熟透的山楂,坠在枝头晃悠。他抿了口凉茶,苦味在舌尖漫开时。
周末的排练厅难得清静。陆泽言正蹲在地上给道具枪上油,忽然听见门口有轻微的响动。他抬头时,林溪抱着个蓝布保温桶,站在逆光里,帆布书包的带子斜斜挎在肩上,像株刚从青溪镇挪过来的玉兰,带着点怯生生的清甜。
“你怎么来了?”他慌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在作训服上擦了擦油迹,指腹蹭过布料的纹路,有点痒。
林溪把保温桶往他怀里送,热气从桶盖缝隙里钻出来,裹着排骨的香气扑了他满脸:“我来给你送点汤。”她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的油渍上,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块手帕,“你看你,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我给你腾个座。”他拎起墙角的木箱,往观众席拖时,木板刮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林溪却没介意,安安静静地坐在木箱上,抱着膝盖看他排练。阳光透过高窗落在她发顶,镀了层金边,像幅被岁月温柔过的画。
陆泽言的心跳突然变得不规律。喊“来了来了”时,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弯腰给“老爷”请安时,差点撞到道具桌。他偷瞄观众席,林溪正低头研究手里的保温桶,手指在蓝布上划着圈。
排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暮色已经漫进排练厅。陆泽言擦了擦额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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