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今夜的《牡丹亭》不是经典的【皂罗袍】,而是让姜姮依旧犯怵的《离魂》中的选段——【啭林莺】。
就算知道只是幻觉,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开始打鼓。
为了避去无人搭词时太显疯癫,她还特地选择了唱的部分。
“甚飞丝缱的阳神动,弄悠扬风马叮咚”
“从小来觑的千金重,不孝女孝顺无终”
“……”
她闭了闭眼,呼吸开始困难。
似乎自己倒在舞台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好在没有伴奏,所有宾客都以为这是正常的停顿留白。
姜姮攥紧手,最后一句词从唇中流泻出来,就算底气不足,就算唱得难听。
她依旧需要跨过这道坎。
“当今生花开一红,愿来生把萱椿再奉。恨西风,一霎无端碎绿摧红。”
还好。
姜姮松了口气。
平仄押韵,清浅婉转,没有乐曲伴奏更能听出那柔软的腔调和区别于其他的人的发声部位。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曲声中时,唯有两人面孔煞白。
一人是有点基础,并且听懂这词在说什么的曲楚悦。
另一人便是站在旋转楼梯上的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姜姮唱时,眼睛是一瞬不瞬望着他的。
虽然不跑台步,但面部表情依旧丰富。
抹泪也好,虚弱也好,一一尽显。
他原是对戏曲最不耐烦的,当年姜康邀请他一听时都耐不住性子,听了没半小时就屁股坐不住凳子,离开了。
但这首曲和一模一样只是从稚嫩变到成熟的特殊发声,他都有印象,应该说当年事件里的所有人都有印象。
旺堆罗布的手死死握住楼梯扶手。
“旺堆罗布先生,这场演出是你安排的吗?”
男声从身后响起,旺堆罗布跟收到惊吓似的回头,表情扭曲一瞬,“是,是啊。”
“是我安排的。”
他吞了口唾沫,开始从额头上往下流的汗被带着金银戒指的手给拦下甩去。
“席先生您的妻子,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戏曲界人才。”
席景颐跨上两级阶梯,站到胖男人身旁,“是啊,特别是她的发音,我总觉得是区别于常人的。”
姜姮刚起调时,他就已经悄悄穿过人群站到旺堆罗布身旁。要研究下意识的反应,就得站更近些才行。
当那双闲散靠在扶杆上的手收紧,旺堆罗布就已经暴露了。
趁着楼下宾客还未回神,趁着那位所谓的新婚妻子还没从卫生间回来。
席景颐状似不经意地接着开口,“只是她最近心理压力有些大,不知道您身边是否有合适的心理医生推荐呢?”
“没有。”旺堆罗布皱眉,“我没有这方面的朋友。”
砰——
旋转楼梯上忽然发出□□撞击到玻璃时发出的闷响,打算重启演奏的乐队、刚从唱词中回过神的宾客、还有站在人中心的那个表演者,统统看向了声源处。
“?!”
姜姮眼皮一跳,那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竟然被提着领子压在楼梯扶杆上。
周围程肃带来的保镖伺机而动,宾客们都纷纷注视着上头的两人。
“旺堆罗布在做什么?”
“他不是想跟席家交好吗?”
“那玻璃看着挺薄的,不会碎吧?”
“这要是在他的游轮上出事,席老太太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难道是什么事情没谈拢?”
揣测纷纷。
姜姮猜想到了旺堆罗布的反应,但没想到席景颐会去直接硬刚。
在离开前再三确认不会有危险动作的话被当做空气,愤怒值不比前几晚差。
她越过人群找到程肃的身影,刚想离开,又被一只手给攥住。
“你疯了?在这个宴会上你唱的什么!”女人压低着嗓子,把人拖拽到人群外。
姜姮注意力集中在楼梯上,随口敷衍着:“不满意吗?不是你让我表演的吗?”
旺堆罗布的表情一开始就很差,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是曲楚悦撺掇席景明去给姜姮争取机会的,要是出了事,席景明逃不过,她也逃不过。
姜姮这一出惹毛了游轮主人,谁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让你出风头,不是让你发疯!”曲楚悦厉声道,“这是人家的蜜月!你在这里唱什么死别?”
“除了你,谁听懂了?”
“如果他听懂了,他不会来制止我吗?”
姜姮不耐烦地甩开那只手,五道红痕瞬间显现,还有几个月牙似的指甲印。她横了女人一眼,顾不得去看有没有伤口,绕过人群和程肃集合。
她皱着眉质问道:“这也是计划之一?”。
“上去一顿猛问,然后被人拽着领子压在玻璃上?”
“就没想过会从上面摔下来?”
程肃巴不得给条墙缝让他钻,也不想承受姜姮的问责,“....姜小姐放心,保镖已经都替换成自己人了,今晚不会有事的。”
“.....”
算了。
反正不管什么命令都是那人自己下的,质问特助似乎太不像话了。
她抱臂冷哼一声,“行,摔死就摔死了,等他死了我拿他财产包男模!”
“包几个?”
姜姮被惊得一抖,瞪着眼回头。
在和程肃交谈的期间,没人注意从二楼下来的男人。
霎时间出现在身后,惊吓程度不亚于在床上发现只蟑螂。
“我包一屋子!”姜姮怒气更甚,睖他一眼,伸手推开男人,自顾自往外走,任务结束也没必要留在这儿。
“诶诶,别生气嘛。”
席景颐伸手想拦,没想到姜姮的手缩得极快,走得也快。
看来是气得不轻。
他跑出去两步,又折回来交代程肃,“订两张今晚飞苏城的机票,你留在这儿看着他。”
—
游轮早就开到海域中央,姜姮离开主厅才看到那边上还停着一搜游艇,可她不会开也没法离开,只得走到甲板上去看风景。
可惜今晚不是个好天气,阴云密布,就连月亮都没一个,外头黑漆漆的只剩下照明灯。
姜姮望着远处的平静无波的海绵,今夜连一点海风都没有了。
她叹口气坐在椅子上。
席景颐的朋友都比他更加珍惜他的命。
原本认为伍德是反应过激,结果就今天看来,席景颐这种为达目的抛开性命的做法确实值得过激。
身后皮鞋踏上木质地板声音响起,姜姮默默翻个白眼想溜,这回却被抓个正着。
“别气了?”
“我心里有数的。”
“你除了‘我心里有数的’这几个字之外还会说什么?”
姜姮撩起眼皮瞪他,“拿敷衍你朋友那套来敷衍我?”
席景颐无奈地呼出口气,双臂绕过细腰把女人搂紧。
“不是怕你担心吗?”
“哦哦,这样啊。”姜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扬起个笑脸,“那我以后点男模就不和你说啦。”
“...?”席景颐表情一怔,“这和你点男模有什么关系?”
“因为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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