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18
德米特里成功驯服了一匹马,聂赫留朵夫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先生依旧维持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冷静,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感到惊讶。他对德米特里说道,“这是真的吗,德米特里?”
德米特里立刻保证自己没有撒谎,就像一个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急着和家长炫耀的小朋友。
他怕费奥多尔不信,还踮起脚来,拽着对方的衣角,非要对方听他说完详细经过。
“我对那匹马说,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我告诉它,如果它答应和我做好朋友,我就给它带好吃的蓝莓,然后它就答应了——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它答应了?因为它主动趴下了,所以就算它不说话,我也能猜到它的意思。我就知道,没有谁可以拒绝蓝莓,蓝莓是世界上最棒的水果!”
“它一定是这座庄园最好的马,我骑在它身上,简直如履平地,”德米特里夸张地说道,“而且它的鬃毛真的很茂密,我猜保暖效果一定很棒!”
“……”费奥多尔静静地倾听着,当德米特里寻求回应地看过来时,他就淡淡地“嗯”一声,然后德米特里就会更加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讲。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珍妮,听起来就很漂亮!”德米特里说着,刚好看到了有人牵着那匹马从不远处经过,他立刻指着马,“看,是不是很漂亮?”
费奥多尔说道,“……那不是一匹公马吗?”
德米特里理直气壮地说道,“但是珍妮很漂亮,不是吗?浑身都是白色的,就像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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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个地方住,德米特里的生活却没有产生多少变化。
在阿尔泰边疆区的时候,德米特里的日常很简单,早晨,他通常会在费奥多尔的枕头边醒来,然后充当鹦鹉闹钟,准时准点地把费奥多尔叫醒,有时,因为熬夜熬得太晚,费奥多尔刚被他吵醒,没过几分钟又睡了个回笼觉。
没人陪德米特里玩的时候,他就会自己找乐子,家里的每一处角落他都再熟悉不过,就算是少有人至的储物间,他也曾一头扎进去,弄得身上都是灰,因为这个,费奥多尔特意买了把牢固的锁,将储物间锁起来。
到了图拉州,德米特里就有更多发挥空间了。他最近跟那匹肯让他骑的白马打得火热,看他们那跨物种交流的样子,费奥多尔有时都会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养的究竟是鹦鹉,还是迪士尼公主?德米特里不止能和鸟类对话,还能跟其他物种畅通无阻的交流,就像北欧神话中的自然精灵一样。
不过想想德米特里的来历,费奥多尔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大多数时候,生活都是平静无波的,不过偶尔也会出现小插曲。
除了刚来庄园时曾听到过聂赫留朵夫的外祖父——那位沃尔康斯基公爵和玛利亚太太吵架的声音,还有上次那个导致他变成人的沙龙上,德米特里藏在聂赫留朵夫的帽子里听到了对方和聂赫留朵夫的生硬谈话,德米特里几乎没怎么和对方打过照面。
从聂赫留朵夫的口中,沃尔康斯基公爵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总是用马鞭抽人,而且心肠特别硬,就算是对德米特里这样的小鸟,也不会手下留情。
而玛利亚太太的说法却不一样,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聂赫留朵夫和德米特里说外祖父的坏话,还特意过来阻止了。
“我不否认你外祖父确实脾气不怎么好,但……”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带兵打仗的将军都是这样,脾气火爆,行事果决。他对男孩的教育方式也确实不对,但他是爱你的,只是太期待你成才了。别这么说一个爱你的人,好吗?”
聂赫留朵夫忍了又忍,还是反驳道,“如果他真的爱我们,当初父亲去世时,我们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
“……你外祖父他也想帮我们,但实在是束手无策啊,因为一桩冤案,沙皇陛下迁怒于沃尔康斯基,导致我们整个家族都受到了牵连,”玛利亚太太劝解道,“更何况,因为那个案子已经翻案了,军队也需要沃尔康斯基,曾经失去的一切现在都回来了。等你长大了,你的父族,你的母族,都会是你的。”
聂赫留朵夫眼神复杂,诚然,外祖父对他的态度简直和仇人没两样,每次见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话也难听得要命,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沃尔康斯基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直系后裔,外祖父打下的家业多半会落到他的头上——他当然不想要那个老家伙的东西,一想到老家伙那张刻薄的脸,他就感到一阵反胃,但是他总不能替母亲做选择,母亲毕竟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但她是个女人,法律不允许她继承家产。
他跟着母亲改嫁,搬家,几乎事事都是听母亲的话。母亲让他改姓,他就改了,母亲让他不要仇视外祖父,他就尽量避免在母亲面前谈论那个讨人厌的老家伙——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尊重并敬爱这个抚养他长大的女人。在聂赫留朵夫心里,她温柔,圣洁,与圣母玛利亚相比,也并不差。
在最崇拜母亲的年纪,他甚至想过写一本书,将她光辉的形象永久留存,他也确实付诸实践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把那本书寄给出版社,甚至都没有试着寄给报社——他又想起了那只在他稿子上拉屎的可恶麻雀。
“好吧,您说得对。”他低下了头颅,“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然而,就在聂赫留朵夫退让的当天,就被那个他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老家伙又教训了一顿,而原因听起来十分荒谬——他笑了。
是的,他笑了。
不是别的,只因为他不得体地“笑”了。
俄国有一句谚语,无缘无故的笑是傻蛋的标志。在俄国,为了避免被当成傻瓜,人们不会随便微笑,从而造就了一个刻板印象——俄国人都很高冷,并且吝啬微笑。
有意思的是,如果你问一个俄国人,“俄国人天生不爱笑吗?”那么对方多半会这样回答:“我们只会真诚的笑。”
言外之意就是,俄国人不会像那些虚伪的人一样假笑,他们不屑于像阿美莉卡人那样逢人便笑,太假了。
聂赫留朵夫在阿尔泰边疆区住了几年,都快忘了这个谚语,他母亲一开始也习惯板着脸,在阿尔泰边疆区住着住着就会笑了,因为历史原因,俄式风俗在那里的扎根深度非常低。因此,在第一次见面时,身为陌生人的费奥多尔对她微笑,她也不觉得反感,还回了个笑。
聂赫留朵夫之前也吝啬微笑,还从他外祖父那里学了贵族腔调的刻薄话,后来就渐渐抛弃了那些习惯,想笑就笑,在阿尔泰边疆区,没有人会觉得笑是一件丢人的事。
说到聂赫留朵夫为什么笑,其实是因为当时德米特里变成了鹦鹉,正站在楼梯扶手上梳理羽毛,聂赫留朵夫看到了,就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结果就被外祖父抓了个正着。对方是个传统的俄罗斯男人,无法忍受家里有人像个傻蛋一样笑。
聂赫留朵夫憋屈得要命,偏偏碍于强权,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外祖父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心知自己多半要挨一顿抽,也还是不认输地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今天玛利亚太太刚好不在,没人能调解,祖孙两个就这样杠上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家之主赢了。沃尔康斯基公爵手里握着一根鞭子,冷笑着宣告了他的胜利,而聂赫留朵夫别无他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是德米特里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沃尔康斯基公爵的暴力。从德米特里的视角来看,他只是跟聂赫留朵夫打了个招呼,然后聂赫留朵夫就莫名其妙地被训斥了一顿,看情况,等会儿说不准还要挨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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