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暗夜突围
医官的指尖从林弘彦脊背上移开,眉头微皱。
“大人,您背上……并无伤口。”
“不可能!”林弘彦猛地转身,抓起案几上那件雪白里衣,手指发颤地指着衣襟内侧,“你自己看!这血迹——”
医官接过里衣,对着烛光反复翻看,布料洁净如新,连一丝污渍也无。
“这……”
“滚出去!”林弘彦一把夺回里衣,脸色铁青。
医官不敢多言,匆匆写下安神药的方子退下。门刚合上,林弘彦就狠狠将里衣掷在地上——他分明记得今晨更衣时,那片刺目的猩红浸透了内衬,可现在……
铜镜里,他的倒影忽然扭曲了一瞬。
“谁?!”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厢房只有烛火摇曳。可镜中的影子却像是慢了一拍才转过来,嘴角甚至挂着诡异的笑。
“出来,给我出来!”林弘彦抄起茶碗砸向铜镜。“咣当”一声巨响,碎片四溅。
“来人!”他嘶吼着,新上任的侍卫总领刘劲慌忙推门而入。
“安祈康呢?叫他立刻滚过来!”
刘劲额头渗出冷汗:“安祠主自焚祠那日就躲起来了,说、说怕被暴民报复……”
“没用的东西。”林弘彦太阳穴突突直跳。是了,三日前他不得不当众焚烧两座祆祠表明态度,这狗东西一嗅到不对就躲起来,也好,省得有人查到他头上。
“军粮的事呢?”他一把揪住刘劲的前襟,“慕容休查到哪一步了?”
“守捉使的人今早截了送往凉州的三千石。”刘劲压低声音,“但账册已经重做,他拿不到实证——”
林弘彦摇晃了一下,放开刘劲,虚脱般跌坐在太师椅里,低低喃道:“突利设那边怎么交代……”忽然又大声喊起来:“完了!完了!是房静媛在报复我……”
刘劲低着头不敢说话。先是夫人,然后是老爷,这家子的人像被诅咒一样,都发疯了。
“你你你,快联系沙州那边……跟他们说天启要提前,朝廷要是彻查起来事就做不成了。”林弘彦恢复了一点理智,急急地吩咐,“将房婉容带走,明日立刻启程。”
“那和尚呢?”
“人都走了还留他作甚?”
“属下明白。”刘劲狠厉应下。
……
……
潮湿的茅草堆里渗着血,戒现伏在草垛上,后背的杖伤狰狞翻卷。庞嬷嬷蹲在一旁,粗糙的手指蘸着药膏,往伤口上一按。
“嘶——”戒现额头抵着草杆,冷汗涔涔,“不必费心了……横竖……还要再挨的。”
“人在江湖,谁不挨刀?”庞嬷嬷虽然说得淡然,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这就受不住了?”
戒现摇头,血沫子溅在草茎上:“我不怨……这本就是我该受的。”他喘了口气,“若能活着出去……我就去报官自首。换你一个清白,你也不必……再躲了。”
“我躲什么?”庞嬷嬷不屑一笑,“你看我这样子,谁抓得到我?”
“不一样的。”戒现说道,“如今官差办案手段愈发精明,你这身乔装虽能瞒人一时,可天长日久,稍有差池便会露馅。你在暗处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这般日子哪有尽头。我去自首,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上头定了案,白纸黑字,你往后便能光明正大做人,不必再藏头露尾,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也许从来没有人这样体贴,庞嬷嬷望着儿子的后脑勺,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那我也不能让你死。”她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那县主,我给了她钥匙,估摸着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要逃出去。你做好准备。”
“不必了。”戒现摇摇头,“我现在这样只会拖累她。”
庞嬷嬷顿时生气,阴阳怪气道:“呵,好一个情根深种,‘拖累她’?你受这些苦不都是她害的?”
“非也,此乃因果际会,我若不参与其中,怎会导致这个结果?罪魁祸首是那些作恶的人,怎能把祸害都推到她身上呢?”戒现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就偏袒她。”药罐被用力搁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庞嬷嬷冷冷道:“你想过没有?她跑出去了,你对那林老头没有用,他第一个宰了你。”
戒现头也不回,“我犯了杀业,本就是要死的,这些都是因果报应。”他顿了顿,“我来伊州,本就是为了见您一面,问您为何丢下我。如今见了,您的善因……我还了。至于当年为何抛下我……已经不重要了。”
“此道旅程,我终明白自己佛性根浅,根本做不到四大皆空。”戒现声音惭愧:“以为一路苦修,能斩断尘世执念,没想还破了淫戒,我自请脱教,无法再去面对佛陀,死在此处,乃我最好的结果。”
庞嬷嬷的心被什么狠狠揉了一下,用力盯着儿子的后脑勺。这么多年远离,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碰他一下,怕他身份暴露,怕给他带来危险,怕自己让他蒙羞,甚至不惜以痴缠女的身份为他顶罪。这么多年的隐忍、苦痛、以命换命的付出,这些他毫不顾惜,轻飘飘地说命“不要就不要”。
“你就这么想死?”庞嬷嬷双目凶光暴涨。
“此乃我罪有应得之命也。”戒现苦涩地答道。
“那别等其他人动手了,你是我生的,要杀也是我来杀!”庞嬷嬷右掌翻起袖刀,插向戒现后颈。
刀尖停在后颈不过毫厘之处,青筋布满的手微微颤抖。
戒现的头也在微微颤抖,清灰色的头皮上,头发已经冒出了半寸,被密密麻麻的汗珠泅湿。
“娘……”庞嬷嬷听到一声低低的叫唤。“我死之前,能否喊您一声‘娘’,二十年了,我还没机会喊您……娘亲……”
庞嬷嬷倏地收回袖刀,缓缓站起来,一声不响走出了房门。
……
……
夜深,两只玉手从门上窗棂中伸出,努力摸到窗下的锁。随着锁匙艰难地对准锁口插入,西厢的铜锁"咔嗒"一声弹开,房婉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将钥匙收回袖中,侧耳听廊下的动静——她留意过,子时三刻侍卫换岗,有半刻钟的空档。夜风穿过回廊,卷着几片枯叶扑到她裙角上。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恰好掩住她推门的吱呀响。
柴房比想象中远。
房婉容贴着墙根疾走,掌心全是汗。东院突然爆出一阵骚动,有人惊呼“鬼火又起了!”——她撒在回廊转角的白磷粉起效了。趁着人影幢幢往东院跑,她闪到柴房前,钥匙插进锁孔时竟对不准,三次才打开。
腐臭味扑面而来。
戒现蜷在茅草堆里,后背的伤已经化脓,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他背上深可见骨的鞭痕。听到响动,他抬起头,见是房婉容,毫不意外,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别管我,你自己快走吧。”
“闭嘴。”房婉容蹲下来扯他胳膊,“能走吗?”
戒现根本不为所动,摇头道:“我再走,又会产生新的业,今夜我要在此结束这些因果。”
房婉容扬手给了他一耳光,脆响在柴房里炸开。
“你说‘逃跑造新业’?那好啊,我告诉你——‘固执等死’的业更重!”房婉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像是菩萨俯视众生。
“佛陀连魔都能度,你却连自己都不敢救——你执着的不是因果,是你那点可悲的‘殉道虚荣’!”
戒现偏着头愣住,左颊慢慢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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