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B-沉沦3
还在国内念大一时,裴子骞去过一次首都。
那时他与家族的关系还未松口,新学校是国内开校最早的一批。
第一个周末结束,他买了一张机票到首都。
“去之前,我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见到一个人。”他说:“我知道传媒大学的新生开校日期就在那个周末,周一正式开学,所有学生都要在这个截止日期前报到。那时候是八月末尾,我买了四瓶矿泉水,带了一把太阳伞,因为我想这个战线可能会很长,我的资金不多,需要防止自己中暑进医院。”
“很显然,我要见的是他。”
法院那天后,裴子骞就没有再见到过卞皎。
其实他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依旧该怎么过怎么过。
这时他已得到不错的高考成绩,可以正大光明接下几场家教,也给高中生讲过物理,话比以前要多很多,也从不会给谁摆冷脸。
只是当以往家教过的家长要联系他时,他已换了一个手机号码,所以错过了几笔生意。
暑假后一个月的时间,他挣足了大一一学年的学宿费,甚至在没有助学贷款的情况下,还能有余钱支配。
“这一次回国后与他的谈话中,他告诉我法院那天我们确实有过对视。其实这并不意外,我非眼瞎耳聋,有些事情,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虽然那个暑假我对自己讲无数次他或许真的没有看见我,但在拨打一晚无人接听的电话后,我还是选择拔掉电话卡,连同着旧手机一起封存不再打开。我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放下一些无谓的坚持,可到头来还是那一句话,‘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我确定自己无法忘记,也从未尝试忘记——”
“既然他不联系我,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那我就去找他。”
但一切与裴子骞料想的不同。
第一,那个周末的紫外线并不强烈,首都瓢泼一天大雨,太阳伞从另一种角度发挥了作用;第二,他的战线也并不长,第一天不过上午十点,他就见到了卞皎。
“我一直在想,见到他后应该说什么,以及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对话。总之我知道自己并不想简简单单就将这一切打上终止符号,平心而论,我更想看见他脆弱,难过,也许这种想法很自私,但我至少想让他和我一样。
“可他没有。”
第一眼看见卞皎时,裴子骞并不敢确认。
如针的雨丝之中,对方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第二个下车的是主驾的郑怀远,他本想在这时上前,却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下车。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卞皎看起来一般大,剃着一个寸头,他帮卞皎提行李,卞皎为他打伞,他们低声交谈、对视而笑。
这样的一幕,连另一把伞下的郑怀远都像一个外人,更何况更远处的裴子骞。
“那天我没有上前,后来也没有再见到卞皎,时隔多年,说不后悔是假的。”裴子骞说。
沉默几秒,他继续道:
“现在想来,也许当时那个人是他的亲戚,又或者是朋友,因为那天我在校门外继续待了两个小时,最后见到郑怀远和那个人一起出来离开学校,证明他们仅仅是来送卞皎开学。但没办法,十七八岁的年纪最爱装得什么都懂,那时我只能告诉自己爱情这件事情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对方都能轻易放下,我又何必紧抓不放。”
“我一共在首都待了两天,见到他的那天下午我去到鹏远和裴建华第一次见面,终于表达归宗意愿。第二天我又重新回到传媒大学,想办法进入校门。学校我没有逛完,并不知道有多大,只是阴差阳错走到校园湖边。还记得那个湖的中央有一小抹喷泉,四周绿荫如盖,在湖边坐了许久,我已经不能记清自己当时究竟想了些什么,只能记得或许是雨后放晴的缘故,首都的天原来也能很蓝,然后我就想,不愧是首都,阳市真的没有办法和这里比。”
离开首都后,裴子骞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终点。
他放手,尝试回归当下,在最后的国内时光里与室友们交心相处,偶尔周末去旅游,捡起曾经爱看的书和电影,一切好像过得充实而平静。
直到出国前夕的某个晚上,收拾行李,翻到压在行李箱最底部的电话卡和旧手机。
抽了根烟后,裴子骞给手机充电。
摁开机,习惯性地点进视频播放器,还没反应过来,很久以前下载的那个演讲就仿佛开始自动播放。
“如果遗憾有颜色,我想应该是……”
怔愣一秒,裴子骞忽然将手机掷在地上,折断烟,他埋头在手中。
手机仍旧在放着音频,那篇演讲的内容他几乎能够倒着默写下来,甚至就连字与字之间的停顿他都可以原封不动地还原。
可是又有什么用。
那是自祖母离开后,他第一次哭。半个小时后重新点燃一根烟,他站起来,将碎屏的手机摁关机,与掉落一旁的电话卡重新装进密封袋,接着继续收拾行李。
除了脸颊上突兀的泪痕之外,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人从出生那刻起好像就在寻找一个终点,宁愿一切结束,也不要枉死半路?”
裴子骞忽然问,但并没有等对方回答。自顾自,他说:
“所以当裴建华提出对赌合约,要求Oneiro回国发展时,我答应了。一开始我想得很简单,我要回国,再看一看那副画里的那片湖,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卞皎也早该从那所学校里毕业,而在外面这么多年,我也见过许许多多更美的日落蓝天,说不定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终结没有意义的执念。
“可惜这一次,我又想得太简单。”
在回国前,裴子骞从未想过要与卞皎见面。
纵使他知道对方就在首都念书,工作,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一名演员,但他想自己只需要再去看看那片湖,甚至连金湖都不需要,只需要那一片。然而一归国便投身工作,心脏麻痹从早到晚,虽然其中也有过几次整天空闲的假期,却无法说清是无心或是有意,总之原本的计划就是被推迟,并且没有限度。
直到那天慈善晚会,他意外见到卞皎。
对方一袭白色西服,拿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五年过去,那张面孔居然没有分毫变化,就连微微发神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目光垂落在眼前不知道哪个地方,左眼上那颗小痣就显露出来。
裴子骞视线颤抖飘落,差点执不稳酒杯。
“时至今日,我唯一的进步也许就是终于能够承认自己的缺点,例如总是将复杂的事情想得太简单,而简单的事情又想得太复杂,我以为我放下了,就像放下手中的酒杯。整个晚上,我有意避开他的视线所及区域,但却又不能忍住下意识看向他的目光。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有些时候这种下意识是刻在血液骨髓里的本能,毕竟过去重复太多次的动作,实在无法轻易就将它抑制。”
直到晚会后,裴子骞在场外要上车。
分明没有饮酒,脑袋却混沌得像刚进行完长途飞行,在后座静坐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他终于出口要让司机开车。
这时,厅门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目光接触到救护车灯光的那一瞬间,裴子骞的心像被攥了一把,重新回到多年前小巷里的那个夏夜。即使不能确定是谁受伤,他的脑海里却立即浮现出卞皎的模样。
开门下车,焦急的视线在看到担架上的陌生男人身影时终于滞缓,心脏刚被无罪释放,可下一秒,就看到厅门前的卞皎被搀扶着走出来。
他一身洁白的西服染上惨红,就像某年天象中的红月,令人无法直视,触目惊心。
裴子骞终于再也撑不住,靠到车门旁。
司机下车来询问他有没有事,他却一把推开,直到见到卞皎上了一辆警车,才像意识回笼。
“抱歉,”他坐回车上,对司机讲,“我……送我去……送我回家。”
静默几秒后,裴子骞说:
“那天晚上我打了几通电话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托了一些关系解决这件事情后我终于敢去了解他,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里,他过得并不算好。”
后来中秋那天,他与陈久玥在露台抽烟,巧合地撞见卞皎。
“很可笑,我装作不认识他。那时我想既然这些年里我们都过得不好,那又何必再重逢两相折磨。他却好像很惊讶会在那里看见我。”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西装,真的皎洁像月亮。我一直清楚自己这个人小气至极,冥顽至极,抓着一件事情就很难放下,陈久玥当时问我何必与裴建华签那份对赌合约,我想来想去,眼前竟然只浮现出卞皎的模样,我没有办法回答,只能说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却没想到下一秒,月亮真的出现在我眼前。”
那一刻裴子骞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如果要放下,要一个结局,要找到终点,目的地就不能定在传媒大学的那片喷泉湖。
否则一切不过是在回忆长河中刻舟求剑。
“好在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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