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良玉不佑
怀州西山,清凉殿。
采衣看一眼红绸上的玉佩,细细在纸上描绘。
萧菱生很喜欢阿诺沙送来的玉佩,想再打一枚凑成一对。又想到腹中若是两个女儿,有一个不喜刀剑,那就不好再打一枚一模一样的,便让采衣多绘些图样。
采衣在心里否掉娘子“琴棋书画”的建议,小公主的饰物再精巧都不为过。
内室传来动静,采衣偏头看,萧菱生把一本书册扔到桌上。
萧菱生冷笑:“原来如此。”
“阿姊让笔砚局的小郎君去大林牙院,是为了取这个?”萧绾思见状问。
萧菱生点头,她放不下海运之事,想起先生提起过之前也有臣子上书,想着找来看一看,如果能找出没有在朝堂上通过的原因,那日后重提旧事,把握自然更大。
“先帝太平九年,南京饥荒,户部副使王嘉上书请造船,修海事,运辽东的粮食入南京赈灾。”那一年她身在南京,任一眨眼都能浮现灾民惨状,声音更冷,“‘道险不便’?好一个‘道险不便’,去东海女直的路不险,还是粘八葛部的金山好攀?又或是在他们眼里,太宗皇帝挥戈南下,迎接他的是一马平川!”
南京饿殍遍野的时候,倒是顾虑起路好不好走。
“阿姊,别气。”萧绾思倒了一杯茶给萧菱生。
萧菱生浅啜一口:“珠拉说我最近脾气已经好很多了。”
萧绾思无声笑,太平九年,听来有些耳熟。
“阿姊?太平九年,那不就是东京大延琳之乱开始的那年?”萧绾思若有所思。
“没错。”萧菱生眉压得低低的,“大延琳杀掉的第一批东京官员中,便有王嘉。”
“为何?”
萧菱生眉眼间染上一丝悲悯:“东京百姓,尤其是渤海遗族,生活本就不易。有人宣扬说王嘉主张造船,是为了抢走他们的粮食,海上凶险,还要他们拿命来填,故民怨沸腾。”
萧绾思沉吟道:“看来阿姊想做成这件事,除了要说服群臣,还要让百姓知道,这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萧菱生心中一动,望着萧绾思的双眼:“他们不是牺牲品,是获益者。”
“有好处的事,人们才会争着做。”萧绾思肯定道,这是连耶律信先都明白的道理。
“说什么商路、交通都太远了,能打动百姓的须是简单的东西,”萧菱生心里琢磨,南京需要东京的粮食,那东京需要南京的什么呢?
南京有什么呢?
丝绸、团茶那是贵族才会在乎之物,文人、书画在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我想到了。”萧菱生由衷地露出一个笑,双眼晶亮地看着萧绾思。
“东京的冬日应比南京更难熬?”
萧绾思听罢眸光闪了闪,抬眼说出心中猜测:“煤炭?”
萧菱生笑意更盛:“南京周边煤矿,每年冬日大多流向了南朝。”
“卖给南朝?东京的百姓能买得起?矿主可愿意舍弃这笔不菲的钱财?”萧绾思担心地问。
“会的,绾思。因为潞州是我的投下。”
萧绾思:“阿姊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防备南京饥荒重演?”
萧菱生叫萧绾思过来,抬手捏了捏弟弟的脸:“如今我家最聪慧的人不是萧知微了。”
见微知著,改族谱时她是怎么想起这么恰如其分的名字的?
她力主海事,当然不只是为了运粮。东京有女直,她一刻未敢忘。加强交通,便是加强对辽东的控制,也是加强辽东与各地的交流。
此计势在必行,无人可阻。
“绾思,帮阿姊给二兄去封信,问候问候我们的东京留守同知。”
诸事顺利,萧菱生心情一日日好起来,耶律宗真反倒一日比一日紧张。
季父房的耶律庶成也没想到,有一日他竟因医术得到陛下的召见。
耶律庶成凝神诊脉,不敢有一丝一毫错失,良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
“陛下,皇后脉象稳健,只要继续安心静养,皇子定能平安降生。”
耶律庶成下去领赏,萧菱生随意闲聊:“说起来刚刚那位大人我好像未见过,没想到横帐子弟会去学医。”
“耶律庶成兄弟二人有些特别之处,算是有名气。”耶律宗真笑道,继而牵过萧菱生的手,凑近低声抱怨,“三房两院人数众多,不要说挞里,我都有记不清的时候。幼时最讨厌宴会,来来去去的人比纸上的大字、小字和汉字加在一起还要难分辨。”
少见耶律宗真这样,萧菱生心温软,一本正经看着他:“放鹤奴每日学得很认真。”
耶律宗真讶然抬眼,萧菱生眼里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下巴倚在交叠的双手上,耶律宗真懒懒道:“好,等放鹤奴要识字越来越多,要记住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要是敢抱怨,我就把挞里的话告诉他,省得他来找阿娜哭。”
萧菱生没忍住笑出声来,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分不清,那干脆换成容易分清的。”
“挞里的意思是换了‘耶律’和‘萧’?”
“是‘赐’,既然萧姓是太祖皇帝所赐,再给诸帐赐姓就是。西汉功臣曹、樊、陈、周,不够还有云台二十八将邓、贾、吴、冯,依照亲缘和功勋分下去,分得清清楚楚。”
萧菱生说着点点头,虽是玩笑话,但思量一番说不定真可以实行,比如遥辇氏,想必他们对‘耶律’这个姓氏不满已久,契丹亡后才会早早改换。
耶律庶成不知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他半是欣喜半是失意地回帐,先是去寻弟弟耶律庶箴。
不出所料,庶箴又在摆弄他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气上心来,耶律庶成一把从弟弟手里夺过木片用力掷在地上。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竟日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你为人父,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有没有尽心教导蒲鲁!你自己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别把蒲鲁带得和你一样!”
“兄长?”这一通指责挨下来,耶律庶箴脸色发白,嘴唇嗫嚅,言不成句。
耶律庶成气得脸涨红,拿起案上纸张,正欲撕个干净,忽然瞥到纸上几行字。
“……‘使诸部各立姓氏’。”耶律庶成只觉“嗡”的一声,头一阵阵发晕,手拄着桌案,几张纸飘落在地上。
耶律庶箴赶紧捡了起来,这可是他的心血。
缓缓神,耶律庶成睁开双眼,失望的眼神压得耶律庶箴要喘不过气来。
“兄长,无事吧?”
耶律庶成眼神向下扫过弟弟双手合抱起的纸张,又看了眼自幼疼爱放任的弟弟:“你可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我……”耶律庶箴鼓起勇气,“国族只有两姓,不说别的,只论嫁娶已经很不便了,我曾见过有男女本无血缘,甚至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只因姓着一个姓,相恋有伤人伦,便被活生生拆散。兄长,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2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