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录取通知书

回镇上的城镇公交车摇摇晃晃，像个装着秘密的摇篮。车厢里弥漫着汗味，赵磊靠在李婷的肩膀上打盹。

林溪靠在车窗上打盹，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像层柔软的纱。陆泽言悄悄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你说，”林溪突然睁开眼，睫毛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影，像片小小的蝶翼，“京城的秋天会不会有香樟树？”她想起镇口的香樟，每年九月落满地金黄。

陆泽言的指尖在车窗上画着树，指腹的茧子刮过玻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肯定有，”他的声音比铁轨声还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查过了，京城电影学院的校园里有片香樟林，比咱们学校的还大。等你放寒假，我带你去看。”

公交车到站时，青溪镇的路灯已经亮了，像串刚点燃的萤火虫。沈曼青站在巷口等，蓝布衫上沾着面粉，是下午烤桂花糕时蹭的，手里拎着个竹篮，香气从篮盖的缝隙里钻出来，甜得像场梦。“小溪你们回来了，”她的声音比晚风还软，“今天让同学们到家里吃饭吧，张妈炖了鸡汤，说给大家补补。”

林溪像只归巢的小鸟，飞快地跑过去，亲昵地挽住沈曼青的胳膊。她的帆布包上，陆泽言送的香樟木琴在包里轻轻撞，发出“叮叮”的响，像两个在说悄悄话的秘密。

“还是第一次请同学们来家里做客呢。”沈曼青笑着拍了拍林溪的头，目光温柔地扫过她身后的同学们，落在陆泽言身上时，停留了两秒。他手里还提着那个装木琴的铁盒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把竹篮往陆泽言手里递：“你拿着分给大家尝尝，刚出锅的桂花糕，还热乎着。”

陆泽言接过竹篮。“谢谢阿姨，”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喉结轻轻滚了滚。

赵磊凑过来闻了闻，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大得惊飞了巷口的小鸟：“哇，好香！林溪，你妈妈的手艺可真棒！”他伸手就要去掀篮盖，被李婷一把拍掉手背：“没规矩，等会儿到家里再吃。”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留下浅浅的红印。

一行人跟着沈曼青走进巷子，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串舍不得分开的省略号。巷子里弥漫着桂花的香气，和张妈炖鸡汤的香味缠在一起，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暖得像个拥抱。张妈从院门里探出头，围裙上沾着油渍，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朵盛开的菊花：“可算回来了，鸡汤再炖就要老了！”

“小溪，去帮张妈把桌子收拾一下。”沈曼青边走边吩咐，语气里透着熟悉的亲切感。林溪应了一声，快步跑进厨房，看见张妈正把蒸好的糯米藕往盘子里摆，红糖汁顺着藕孔往下滴，像串晶莹的泪。“张妈，我来帮你。”她伸手去拿抹布，却被张妈拍开：“去去去，跟你同学玩去，这点活我来就行，你呀，只要好好弹琴，比啥都强。”

陆泽言站在堂屋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进去。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像在数着时光的脚步。他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落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

“这是你小时候？”他指着照片问道，指尖差点碰到玻璃，又慌忙缩回来，像怕碰碎了什么。

林溪回头看了眼，脸微微一红，伸手把垂在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是啊，那时候胖乎乎的，张妈总叫我‘小肉球’。”

沈曼青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松鼠鳜鱼从厨房出来，油星溅在蓝布衫上，像点了几颗星星。“可不是嘛，小溪从小就是我的骄傲。”她把盘子往桌上放，瓷盘碰到桌面的“哐当”声惊得赵磊从椅子上跳起来，“现在也是。”

饭桌上，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比馄饨铺时更加热闹。张妈不停地给赵磊夹菜，他的碗里堆得像座小山，惹得李婷直翻白眼：“你就不能矜持点？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赵磊却把块排骨往李婷碗里塞：“给你，补补脑子，免得以后当老师，连乘法表都教错。”

陆泽言吃得很少，但每口都嚼得很慢，像在细细品味。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林溪身上，看她喝汤时会轻轻吹凉，看她夹不到的青菜，会悄悄转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林溪的脚尖在桌下碰到他的鞋，两人像触电般缩回，却又忍不住再次靠近，像两只试探着碰触角的蜗牛。

沈曼青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瓶杨梅酒，是去年酿的，颜色像红宝石。“来，”她给每个人倒了点，酒杯里的酒晃啊晃，“庆祝陆泽言入围，庆祝婷婷考上师范，庆祝磊磊……”她顿了顿，笑着说，“庆祝磊磊饭量越来越大！”

赵磊举起酒杯，酒液洒在袖口上也不在意：“我祝大家都能实现梦想！林溪当钢琴家，陆泽言当……当大人物，李婷当最美的老师！”他的声音震得窗户纸都嗡嗡响，“我呢，就当体育明星，以后你们开演唱会、拍戏、开学校，我来当保镖！”

李婷笑着捶了他一下：“谁要你当保镖，别把我的学生吓到了。”她的指尖在酒杯沿上划着圈，目光落在陆泽言和林溪相碰的杯沿上，像在确认某个甜蜜的答案。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蝉鸣渐渐低了下去。赵磊和李婷走后，陆泽言帮着收拾碗筷，洗洁精的泡沫沾在他的袖口上，像朵小小的云。林溪递给他块抹布，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下，像被施了定身咒。

八月的邮递员更加忙碌了，他的邮件袋里是一个个学子翘首以盼的希望。林溪站在门口，李婷和赵磊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就剩下林溪和陆泽言的还没信儿，她目光紧紧盯着邮递员的身影。。他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车篮里堆满了信件和包裹。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汗湿的后背上，显得有些疲惫却充满干劲。

“小溪！”邮递员远远地喊了一声，从车篮里翻找着什么，“有你的邮件！”

她脚步轻快地跑过去，接过那封宽大的信件，指尖微微颤抖。信封上印着京城音乐学院的校徽，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喉咙发紧。

林浩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林溪手里的信，愣了一下。他的眼神复杂，像是期待，又带着些许紧张。“是……录取通知书吗？”他低声问。

林溪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生怕弄破里面的纸张。当她看到第一行字时，眼眶突然湿润了。抬起头，她的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被录取了！真的被录取了！”

沈曼青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脸上沾了一点面粉。她看了看林溪手中的信，再看看女儿红扑扑的脸，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好孩子，”她哽咽着说，“妈妈为你骄傲。”

林浩开心的抱起林溪原地转圈：“恭喜你小溪”。林溪的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风铃，在空气中回荡。她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每一个字都仿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京城电影学院，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终于向她敞开了大门。她的眼前浮现出无数个日夜练习钢琴的画面，那些汗水和泪水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甜蜜的果实。

沈曼青轻轻拍了拍林溪的肩膀，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小溪，你做到了。”她的目光里满是骄傲与欣慰，那双曾经为家庭操劳的手此刻微微颤抖，像是在触碰一份珍贵的宝物。

林浩放下林溪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掩饰眼角的一丝湿润。“我就知道你能行！”他说得大声又坚定，但语气中的哽咽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他转身朝屋里喊道：“张妈！快出来，咱们家小溪考上京城音乐学院了！”

张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围裙上还沾着刚才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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